他现在可谓是连地狱都走过一遭了,割他一块皮,根本算不得什么。
连池映寒自己都不敢想象,他究竟是怎么忍过来的?这一个月来,除烙之处的疼痛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可他却装作没事一般。
甚至除了王莽之外,营地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腰上有烙伤。
这一个月来,池映寒就这么混迹在人群中,就连名字都是粗鄙的,生怕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王莽看得出来——他是想彻底的销声匿迹了。
可王莽却不是这么打算的。
他们虽是走投无路才混入军营,可他们起码得当个兵,总不能一辈子都给人倒夜香吧?
他遂在某个夜晚找到了池映寒,说来也是奇怪,池映寒平日里虽隐匿锋芒,但每个深夜,他都喜欢一个人离开大伙儿睡觉的营帐,有人曾跟去打探过,却发现他哪里都没去,就是在营帐门口坐着,有时候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秦寨的弟兄们知道他会有些心事,遂也没人上前探问。
直到这日,王莽拿着一壶酒,坐在他身旁,问道:“瞧什么呢?”
池映寒见王莽坐在他的旁侧,遂往附近挪了挪,给他让出个位置。
王莽笑道:“多谢!”
他挪开后,王莽的位置宽松了许多。
池映寒点头示意了一下,却没接他的茬儿。
王莽遂直言道:“说实话,自打你跟我们在一起后,就没见你笑过。我们虽是一帮粗人,却也不是凶神恶煞之辈,那些弟兄们也都很好相处的。我记得以前你跟谁都是自来熟,现在这是怎么了?倘若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说!”
池映寒就这么静静的望着远处的星空,在这样的旷野里看星星,感觉比在京城看能清晰许多,甚至能看到多少个星星连成一条线,或是组成了什么形状。
池映寒原是看得出神,直到王莽同他说这些话,他才轻笑一声,回道:“你说的那个人,他还活着吗?”
“他当然活着。”
“是吗?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没关系,生逢乱世,能好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池映寒轻叹一声:“我能有什么压力啊,你是觉得我现在每天夜里出来坐一会儿,便是有压力了?”
王莽默然。
只听池映寒继续道:“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我只是觉得夜里出来坐一会儿,透透气,心情会畅快很多,或许人真的需要给自己留出空间,哪怕一个人坐在这里看会儿星星也是好的。”
见他还算是能想通的,王莽遂也松了口气。
他遂再度探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和弟兄们沟通?”
池映寒回道:“我想,我还是少说两句话吧。万一哪句话说错了,再被外人怀疑,岂不是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