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落子不久,另一个老者执黑子杀来,同样在黑子上注入等量的岁月之力,落入棋盘的那一刻,涛涛洪流似乎被一个巨大的黑洞截住,转瞬之间,黑光喷薄,吞噬着流沙洪流,使之棋局外的天色都黯淡下来。
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棋局,不用想都可以知道,石桌上黑白两子战斗有多么焦灼,待白子再次落子,棋局又是一番天地角逐。
手谈至此,穆逸可以肯定,不论双方谁输谁赢,都将透支大量的生命力,而赢者自然毫发无损,甚至可以夺取对方的寿命。而输者,可能一夜白发,严重者可能陨落。
若是一些不知死活的小辈下这种惊世棋局,恐怕落下十子,就会活活耗死在棋局中。
“好强的岁月之力,好厉害的棋局。”馨儿口中喃喃。
穆逸好奇得瞥了一眼馨儿,只听馨儿说道:“那半颗枣核并非出自药王庙,而是老公公手谈时岁月之力凝聚而成的。一个甲子的寿命……两位老公公寿命很多么?一个甲子的寿命就这样送人了?”
馨儿瞪大眼睛,虽然每年洛川上中下游都会举办类似的棋会,也没有这等惊世骇俗。试想一个甲子的寿命,可以使得家族老祖残活多少年?馨儿不可思议看了一眼棋盘,心中笃定若是道休爷爷在此,一定会骂两老头败家!
两个老者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没有回答馨儿。穆逸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一旁激动的馨儿,此时是白子落子,而执白子的长者斟酌了好久,看似已陷入颓势。
“穆逸哥哥,白子不会要输了吧?”馨儿冷静下来,安静地观棋。
“不会。”穆逸揉了揉脑袋,手指指向黑洞中心,与此同时执白子的老者也恰好落子,显然两人想到一起去了。
“哈哈……小友棋力不俗啊!”老者话毕,只见那棋盘天翻地覆,流沙洪流洞穿黑洞,重见光明,就此解围。
馨儿投向崇拜的眼神,穆逸一笑,倒是来了兴趣,每每指向棋局,都与落子者同步,如此来回三回合,那两位老者不淡定了:“小友……棋力?”
“瞎猜的。”
“什么?”
瞎猜?老者不悦,难道我两老头在此论棋百年,儿戏不成!
穆逸摸摸鼻子,他确实是凭感觉瞎猜的,运气好罢了。说出来他们肯定又不信,他目前连围棋规则都没弄明白。
“两位息怒,晚辈并无冒犯之意,只是这《烂柯谱》残片曾见一高人演化过。”穆逸道。
“哦?小友识得此局?难怪……想必那高人必定是经天纬地之人吧。”两老者面色稍缓。
“是吧。”穆逸一笑,拍了拍一旁的馨儿道:“时候不早,我们走吧。”
馨儿点点头,深深地向两位老者鞠了一躬,如此豪赌,不是实力强大的疯子,就是对棋局一种近乎偏执的热爱。可无论是哪样,都值得两位后辈的尊敬。馨儿乖巧地拉着穆逸的手,身姿灵动,一会儿回到了座驾处。
沿途,馨儿忽然笑了起来,穆逸瞥了一眼:“怎么了?”
“穆逸哥哥刚才撒谎!”馨儿俏皮地说道。
“哪有。”
“哼!穆逸哥哥骗得了两位老公公,怎能骗得了馨儿我,哪有什么高人,这些年我都在偷偷的观察你,根本没有!”馨儿义愤填膺道,转念一想:“嘻嘻……不过穆逸哥哥有这么高的棋力,若是参加明年开春的棋会,必定大放光彩,云竹姐姐对你回心转意也说不定呢。”
“额……真没有,馨儿想多了。”
“骗子……”
回到座驾,山下护卫在此等候已有三日,穆逸与馨儿都颇为震惊,不约而同深深地看向山峦深处。
不久,众人继续启程,好在此地已是洛川下游,距离穆府乙脉不足半日路程。
夕阳西下,贫瘠之地没有灵山秀水,但却有着山石嶙峋的孤傲,或许也有一份豁达。
连夜赶路,一众人于子时抵达了穆府乙脉,接待众人的乙脉家主颇让人意外,不是别人,正是那砍柴人王质。而他年过花甲的孙子王祁则在一旁恭谨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