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山谷重岩叠嶂,玄挽亭尾廊弯弯曲曲延绵而去,亭外皑皑白雪,没有停歇的意思,穆阁上,站着一位老人,他一身灰色道袍,道骨仙风,望着谷外苍茫口中喃喃:“下吧,下吧,来年是个好景。”
“老主人,回来了。”一位老仆躬身道。
“回来了,这些日子穆府可不太平……”
“是不太平,出点意外,岁收被劫持,还死了好些人,此事老仆已经暗中派人去查了。”
“呵,不用查了,斗不过的,那边蛰伏了五百多年,反扑要开始了。”灰色道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感觉有点疲惫,又有点心灰意冷。
“啊……?”
“哦,没事,穆府就这样吧,还可以享受几年光景。”灰色道袍老者淡淡道,随即转念一想:“云竹与穆逸的亲事,怎么样了?那日走得匆忙,一时没顾得上,想必应该是洞房了吧。”
穆道休视野一转,目光看向远处的玄挽亭。老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玄挽亭。
馨儿每落一子,都斟酌良久,她棋力确实不低,就目前形势而言,穆进在棋盘上没有讨到半点便宜,不过想赢下一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穆进落子很干脆,在穆云竹面前,他不好以大欺小,若一上来就将馨儿逼得无子敢落,未免有失风度。每落一子,他都会望穆云竹一眼,意气风发颇有高手风范。
穆逸站在馨儿后面,身旁还有穆云竹,在这一刻,他们算是站在了同一阵营了,都认为馨儿棋力不如穆进。
大约双方交手了十余回合,穆云竹眼睛一亮,穆逸则笑着拍了拍馨儿肩膀,而对面的穆进也反应过来,想反悔,手刚伸出去,愣了愣,随即收了回去。
穆进一时得意,下得太随意,一招不慎,落错了子,至使交战区三枚棋子落入虎口。
“落子无悔呀!”馨儿见后大喜,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一枚黑子,立即抢占阵地,一时间白子颓势已现。
穆进皱起眉,虽然三子的得失影响不了整片战局,但是馨儿仅仅三枚黑子已经将西北区域牢牢控制住,可以说白棋四壁江山,已失其一。
穆进执白子斟酌很久,不时在棋盘上敲了几下,显然此刻他认真了起来,作为松下棋会的棋魂,若是不敌八岁小女孩,恐怕要被人笑死,何况云竹还在一旁看着他呢,输不起啊。
之后,穆进每落一子都额外小心,有时心机地设计些小陷阱,致使馨儿频频失误。
随着棋盘落子越来越多,穆进也就渐渐站稳脚跟,甚至算计着西南、东南二片疆土。
馨儿抓了抓脑腮,不时咬了咬手指,心中暗想:“确实下过呀。”
穆进意图非常明显,这是阳谋,就是要一口气圈住西南与东南两片区域。对此不论馨儿如何处理,都无计可施。
双方落子又十回合后,馨儿冒险一搏,大心脏操作,直接拱手将西南、东南两片区域送出,在已控制的西北区域做眼,做活了黑子。
旋即选择放手一搏,将剩下的筹码全部填进东北区域,最终剑指中原。希望以东北、西北为跳板,南下打通入侵,从而反败为胜。
穆进也感觉到了压力,见西南与东南形势明朗,马不停蹄率领大军入侵中原,抢占地盘。角逐至此,于是一场问鼎中原的大战拉开了序幕。
此时,白子如潮,哗哗哗……大片大片席卷而来,有鲸吞之势。虽然作为后来者,白子却率先在各大要道占据有利位置。
馨儿凝视着棋盘,只见中心一大片区域,铺天盖地都有白色的旗帜,似有被包围紧缩感,令人窒息。
一时间,玄挽亭的气氛都压抑了起来。
“云竹姐……”馨儿终于受不了这种气氛,下意识抓住云竹火红的长袍,可怜兮兮地眨巴眨巴眼睛。
穆云竹蹙眉,穆进这种大开大合看起来非常有气势,但欺负一个小女孩,未免有点过分了。她的棋力不比馨儿高,馨儿求救,自认也帮不上什么。
行棋至此,明眼人都已明白,黑子大势已逝,白子天命所归。所以对于馨儿的求救,穆进倒不担心会输,相反他还有点期待穆云竹接手这局棋盘。
从多年总结的经验来看,征服穆云竹这种内心强大女人,就是要以这种窒息的气势正面击溃她的防线,直驱她的心房,俘获她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