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白夜的马车已经在茫茫的戈壁滩驱驰了整整一天。
他原先是出了东边的城门,出城之后立即拐向了西面,马不停蹄,一路狂奔。在中午时,他看见了一辆着了火的马车停在路边,周身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白夜松了口气,这马车是之前出西城门的那辆,如今被焚烧摧毁,死人庄的那群人应该不会再追查这个方向了。其实他不用穿行仙法,改坐马车原是为了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借此让洪图和胡北能够顺利逃脱,毕竟他们两位的穿行术都很一般。但既然现在使了个障眼法,蒙混过了他们,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继续赶着马车,直到黄昏。
越过了一道山面,到了处废弃的驿站,暂时歇了歇脚。驿站前是一口枯井,缺边少角的木桶被扔在地上,拖着散乱的麻绳。白夜朝着井眼望去,不消说一滴水也不剩,就是井底的土地也都开裂了。
四面都是苍黄的草皮,带刺的灌木,统统落满了尘沙。一棵枯死的白杨歪靠着驿站房屋,死而不倒,死而不腐。说不上是驿站支撑它,还是它支撑着驿站。
白夜将马车牵到后院的马棚,取了车上的草料给马喂上了。其实说是马棚,却连个棚顶都没有,栅栏也被风沙掀飞了,只能勉强算个落脚的地儿。
料理完马匹之后,白夜推开驿站的门,顿时激得无数灰尘飞舞起来,阵阵酸臭腐败的味道直冲鼻子。再望一眼屋子,尘毛粉屑,蛛网满结,哪里还有什么下脚的所在?
白夜只得闭上房门,独自靠在了白杨树的老根旁边。他从怀里拿了些干粮,吃着稍稍填饱了肚子。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天宇间彻底昏暗下来,只有遥远处的极光还在闪烁,掩映着山边的轮廓都像镶了一层冰晶似的。
然而肃杀的风又呼啸起来,在苍茫的戈壁上撕裂出鬼哭狼嚎的声音。这一片戈壁滩曾经是上古的仙魔大战爆发的所在,乃是古战场也,埋葬了数以亿计的尸骸。因此到了夜里阴风格外凶猛,吹得人脊梁骨阵阵发寒。
白夜眼神一转,忽然发现在驿站之外不远处,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两口红木棺材。棺面上纹饰精致,刻有各类花雕文字,油漆更是光鲜如血,显然是刚刚才落在此处的。
“两位兄弟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白夜朗然说道。
话音未落,两口棺材的木块都一齐飞了出去,两道黑影鬼魅般掠出,朝着东西方向,夹向了白夜。
不过眨眼功夫,白夜左右侧都站了位彪形大汉,上身赤裸,露出了极为结实的肌肉,双眼都睁得如同铜铃那么大,绿油油的甚是吓人。
“原来是遇到了一对双胞胎。”白夜笑着说,陡然间发力,飞身向上而去。不过瞬时,就到了几丈余高的白杨树顶,脚尖点在了最高处的树梢上。
但是他刚到此地,竟没想到两位大汉也到了临近的树段处,如影随形一般。同样是足尖触立,纹丝不动,亦是奇了。
“杀!”右边的大汉简洁的说道。
另一位人跟着点了点,木讷的说,“杀!”
他们两人尽管身手了得,但在言语表达方面,似乎还有所欠缺,几乎说不出什么完整的句子。恐怕是江湖上传言的,一类叫作武痴的人。
白夜不晓得对方还有多少人,想着若是久拖,待到对方增援赶来,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于是忽地翻手为掌,十指相合,高喊道,“枯劫指,狱!”
顿时十根粗大的石柱从沙土间拔地而起,转瞬间便超过了白杨树的高度,而后在向着中心的一点,柱顶曲向相合。
“撤!”那两人齐声道,想着从石柱的缝隙间溜走。但白夜早有准备,二人刚闪到石柱前,白夜旋即喝道,“数!”
紧接着大石柱便分散成了无数的细窄石柱,密密麻麻,将出口给彻底封死了。
这下看来,三人所处的地方倒真像是一间巨石盘绕的监狱了。
他们一计不成,又想着向上飞出去,可是身体刚动便发现自己的脚腕已经被白夜捉住。
如此诡谲的手法让他们陡然一惊。
“两位壮士,下来吧!”白夜双手一扯,这两人便整个儿从树梢上栽下去了。
上头石柱聚拢完毕,石狱彻底封闭起来了。外头的月光斜射进来,分成了千千万万的碎片。
“狼爪,虎掌!”下边的两人也不含糊,提气运功,飞身而上,朝着白夜扑来。
他们当中一人掌状如狼,深蓝色的气旋在周身回环,气势逼人。另一人则是开掌似虎,通体发红,一掌挥下石狱内来回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