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师弟,咱们再饮一杯。”耿寒喝得正值兴头,又端起杯子向着了白夜。
白夜小心的斟满酒水,信中的那几个字仍然在脑中盘旋,挥之不去。若是说耿寒真有害自己的心吧,当着这么多人面,应该也不会如此唐突的下毒。可真要说没有可能吧,现在白夜对自己这位师兄越发忌惮了,有些事情还真不能像平常那样去想。
反复思忖之下,白夜正欲举杯,突然外面响起了一阵放声狂笑,甚是疯癫。满座的宾客都骇然了,不清楚是何人敢这么大胆,居然在凡党的古楼都这般放肆。
不多时,一位喝得烂醉如泥的男子,衣裳松散而破碎,甚至露出了点点白肉,步态踉跄,连打带踹的晃了上来。周围的数位护卫都被打翻在地,惨声哀嚎着。
“城主兄弟,嘿嘿。”那人仰着头笑道,“前些日子你请我过来弹琴,难道忘了?”
“哦,原来是狗公子。”耿寒脸上的不悦转瞬而过,立即介绍道,“诸位恐怕还有些不认识。这位狗人张公子是接受了竹先生的邀请,远道从狄国而来,到我们大梁城游学的。大家可要以国宾的规格对待,切不要怠慢了。”
同时又对下人喝道,“你们不知道狗公子的身份,还胆敢阻拦,等宴会结束后一起去我府邸领罚。”
附近的人听了此人的名字,觉得甚是怪异,都捂住嘴巴在暗处偷偷的笑。又一部人有人听他称呼耿寒为城主兄弟,简直荒唐至极,想着狄国人野蛮落后,果然同汉国礼仪之邦不能比。如此想着,又将他低看了三分。
白夜见了这人,立即想到了他就是当日在虎门镇上施救自己的男子,目露出感激而钦佩的目光。但也稍稍有些不解,他为何以这样的面貌示人。
而且在虎门镇那时,他喝得也是这样的死醉,还自称自己为狗人张,真是世间奇人也。
“城主兄弟……”狗人张嘿嘿的笑着,“你待我是没得说了,就是这次我赴宴晚了些。下边人说里头的座位满了,这才不让我进来,细想着也不怪他。”
耿寒正想着搭话,结果被狗人张抢先一步打断了,重重叹息了声,余味悠长,“唉——其实这也不怪我,都怨城北的那些臭老乞丐。我今日刚从家中出去,准备赶往古楼,结果在城北陋巷处撞见了好些流浪汉,衣不蔽体的,非要追着我要银子。我当即骂道,大梁城乃是天府之地,百姓家家丰衣足食,哪里会有什么流浪汉?你们定是从其他地方混进来的外地人,立马转身就走。结果他们非要说什么城中赋税严重,家里卖儿卖女都过活不了,只能上街乞讨。我不信,就和他们扭打起来,连衣服都撕破了不少,这才耽误了城主的宴会。”
耿寒听了他这么一席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半晌才道,“给公子准备位子吧。”
小厮们来回摆弄,终于找到了个位子,替狗人张放上了一张案桌。狗人张伸开懒腰,刚一坐下便自顾自的吹起了口哨。过了片刻,一条硕大的黑狗突然从房顶的横梁上跳了下来,嘴里还叼着个宽长的包袱。狗眼冷冷的瞪着众人,眸子里发出了绿莹莹的、像财狼一般的光芒,吓得周围的舞女花容失色,纷纷避让开来了。宾客们见了也是纷纷摇头,以为不成体统。
狗人张搓着手道,“哈哈,这条黑狗儿可是我的好兄弟,走到哪里可都要带着。”随后解开了包囊,露出了一把碧蓝色的古琴,丝丝琴弦晶莹剔透,宛若天上神器,通身冒着寒气,琴头的左上方刻了个“云”字。
“好,好琴。”狗人张用脸贴着琴身,贪婪的亲吻着银弦,就如同在用嘴唇耕耘着处女的娇躯,温柔缱绻,纵情索取。侍女见状都羞赧的叫出了声,立马把眼睛给掩盖住。
“对了。”耿寒尴尬而无奈,指着旁边的侍从说道,“狗公子在来的路上,衣服损坏了不少,你们重新去取一套蚕丝锦袍来。”
狗人张听罢立即挥手,神情颇为不屑,摇头道,“不用,不用。”然后站起身来,在众人瞠目结舌之下,一件件把身上衣服、裤子、内衣都尽数脱去了,露出赤条条、堂堂然的身子,甚至连隐蔽处的地方都让人一览无余。
“啊呀!”舞女们连声惊叫,似乎自己的贞操瞬间毁于一旦,都畏畏缩缩的躲到了墙角,不敢再直视其一眼,只有少数人好奇的用余光去瞟。宾客看到他这副疯癫的模样,有的窃笑,有的皱眉,有的也不敢相看了。
狗人张捧起桌案上的酒壶,一口气喝干了,丢在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膛,仰面道,“畅快啊,畅快!”一把抓起桌案上的古琴,斜放到了自己的怀中,轻轻拨动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