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儿姑娘仰面笑着,“我芙蕖客只是来当头牌的,何需干别的事情?”
白夜笑了,“这话就有点欲语还休的意味了。恐怕你们只是决定了同凡党合作。可究竟是跟凡党中的我合作,还是耿寒合作,仍旧没有准备好吧?”
叶儿一愣,旋即莞尔道,“我也不清楚公主的意图。我只知道我的任务是,——如果人选定好了,那另外一人就必须死。”
“城主府邸可不是那么好闯的。”白夜打着哈哈道。
“哼,你倒是很有自信。”叶儿一转身,扬起了衣袍,白溜溜的光腿渐渐消失于白夜的目光中。
接下来的几日中,白夜都是留宿在红青楼中,日日喝着花酒,手搂着姑娘们,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消息经人传到了耿寒耳边,耿寒除了冷笑着点点头,再没有别的表示。冷笑是最让人费解的表情,任谁也不清楚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反倒是十法官们逐渐对白夜失去了警惕,加上前次派出的细作死后,耿寒大大的发了一通火,现在他们几乎放任起了白夜的所有行为。
不过白夜倒是从没有染指过叶儿,毕竟这位喜怒无常的姑娘,大抵是整个红青楼最不能招惹的人了。当然,还有那位叶公主。
惊鸿客既然是女儿之身,又在叶国人中地位非凡,当然是叶公主最有可能伪装的人,然而也说不上一定。
女人岂非都是这样,越让男人捉摸不透就越迷人,越是让人一清二楚,反倒就没什么吸引力?白夜在猜疑中,对这两人身份不断的好奇起来。
一日,又是喝得大醉,离开了烟花柳巷,白夜在街市上无所事事的游荡着。忽然迎面冲过来一位男童,仔细看去竟然是前日的那位。他的身上更脏更臭了,布衫破了几个大洞,草鞋也掉了一只,鼻子红通通的不停擤着鼻涕。
“小爷,这是别人让我带给你的。”他从背后取出了一封信,交给了白夜,然后匆匆忙忙的跑开了。
这是一封决斗信,上面的字迹很缭乱。可见来人对于汉国字的结构并不十分了解,可是又想着勾连出笔画,因此愈认真写反而愈潦草起来。信的内容中满口白夜小儿、凡党匹夫,将他贬得一文不值,最后唤他去城南的老巷子口,跟写信人一决雌雄。
落款之处,独写了“落款人”三字,显得莫名其妙。
不过来者若是认认真真的写信,白夜或许便会认认真真的思索前因后果,而后谨慎的决定去否。但既然对方本就是送来一封莫名其妙的信,那白夜倒省得谋划了,所幸就稀里糊涂的去了。白夜一直都是如此行事的,以别人的态度,来规划自己的态度。
城南是白夜最为熟悉的地方,没有两步路就到了信中指示的地方。老巷子口是周围人随口的称呼,其实只是最南侧的一处胡同,很多年前就已经不是巷子了。不过大梁人一提到“老巷子”,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这里。
胡同里出奇的幽静,没有丝毫人声,窄窄的过道旁是两侧灰石高墙,覆满了青苔、藤蔓。上头还有来回的牵线,挂着衣服在风里飘荡。
白夜一步一步的往胡同深处走去,警觉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忽然背后的瓦片掉落下来了一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夜慌忙回头,瞧见了一位黑衣蒙面之人,看上去身材稍稍有些瘦小单薄。如无意外,应该他就是写信之人了。可是他和白夜约战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那人不动声色,目光如炬,只是森然的盯着他。于是,白夜同样也不说话,只是逆向他的目光,冷静注视他的动向。不久后,又有几片砖瓦掉落,噼噼啪啪的碎了。
忽然,那人眼神一变,一个直冲拳朝着白夜的胸口猛击而去。白夜连忙屈身低头躲避,趁着他上身前倾,下盘不稳,旋即右腿扫地踢向那人的膝盖。那人身手也很灵活,左手扶住石壁,腾身一脚蹬着白夜的脖子。这一手来势汹汹,倘若中招必定颈椎断裂,动脉爆破而死,白夜匆忙抬双手应付,但依旧在一阵剧痛中,往后退了半米。
来者不依不饶,顺着势头,落地又是翻手一掌劈向白夜头盖骨。白夜想着再退已无后路,连忙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堪堪躲了过去。那手掌拍在墙壁上,“咚”的一声闷响,登时就碎了一大片墙砖。
白夜见他步步杀招,凶险之至,可又只是使用寻常体术,而不用仙法,觉得甚为怪异。恐怕来者是有意掩盖自己真实的身份。白夜不知虚实,便想着速战速决。右足蹬地飞身而起,朝着那人的胸口处虚晃一脚。那人见他腾身猛踹,连忙双手抵挡,准备待白夜落地再下狠手。殊不知这只是白夜的一记骗招,在落脚的刹那,他的食指便轻轻一拨,一道寒光迸射而出。
那人听到风声擦过耳畔,意识到韩白夜已然出手,转眼间便窜到了白夜的上头,挥起右手饿虎扑食般的向下狠命一掌。这一招力道遒劲,杀气尽显,怕是已有十年功力。
白夜暗呼凶险,这一招式很像外域羌国的掌法“恶星高坠”,势大力沉、精妙绝伦,是羌国的云游方士们最为重要的杀招之一,光是自己亲眼见到的,就有十几人曾死在这一式之下。
白夜从没想过他的速度竟会如此之快,但他人已近身,掌已临面,仓皇躲避莫说躲不过,就算侥幸躲过了此招,身位已落劣势,下一招恐怕更难抵挡,这一来一去之间足以决定高手的胜负。于是,稍稍思忖片刻后,白夜旋即站稳脚跟,扎开马步放低前身,结结实实的起手与他对了一掌。
“啪!”一声清亮的掌击过后,雄浑的气浪向四周展开,激起瓦片砖石稀稀疏疏的落下。白夜虎口震麻,连退了七八步才堪堪停下,再一看手掌心,已然震破了皮肤。
这时白夜瞧见了自己的伤势,才猛然反应过来,迎面爽笑道,“原来是惊鸿兄已经到了大梁城,白夜未及迎接,失礼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