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了叶儿姑娘之后,白夜和耿寒两人在林子里走走停停,到了晚上还是没有走出这片茂密的森林。
有一部分原因是,白夜离开大梁已经有几年了,愈发不熟悉这里的地势,因此无故绕了许多远路。而耿寒躺在白夜背上假装昏昏沉沉的,连说着胡话,早已不太清醒了。
白夜选了个较为宽敞的地方,起了一处篝火,两人便靠在树根下,在离火焰不远处休息。
这时白夜感到自己的腰部越来越疼,揭开衣裳一看,皮肤上面起了一圈的血泡,有的都被磨烂掉了,散发出腐烂的味道。
耿寒叹了口气说,“这修罗花的毒液也是一种特殊的仙法,对人的身体有极强的腐蚀性。若没有一位功力深厚的人,替我们排出毒素,那么余毒轻则让局部残废,重则危及生命。”
白夜忍住疼痛,用树叶擦拭着脓水血汁,浑身上下都涔涔的冒着冷汗。他咬牙道,“师兄不必哀叹,明天到了芥子山,自会有师父救我们的。”
“哼哼。”耿寒无不苦笑着说,“也许到时候面见师父时,陈诉我的罪状,他老人家会不会勃然大怒,赐我斧钺之诛。”
斧钺之诛是凡人党最为严厉的刑罚,残忍而极具威慑力,一般都是施加在判了重罪的人身上。
施用时,在大梁城的中心邢台上,当众扒下受刑人所有衣服,赤身裸体站在民众之前,然后用带有雷电之力的斧钺对其斩杀,可使得肉体瞬间灰飞烟灭,化为齑粉。
自凡党建立以来,也就只有两人受过这种刑罚,而且都是在百年之前。原因是暗通仙人党,有着无可赦免的政治死罪。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谈,转眼又到半夜,林宇内万籁俱寂,徐风渐渐,一轮皓月当空。唯有猫头鹰挂在树梢咕咕的叫嚷着,它们在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像是在寻觅着猎物。
耿寒道,“白玫瑰此人甚是狡猾,现在有可能还潜伏在暗处,伺机偷袭。我们到了夜晚,可不能放松了警惕。”
白夜为难说,“身处密林中,自当需要小心防范。只是我实在疲乏不堪。”他与耿寒同门多年,对彼此的性格都有很深的了解,知道耿寒这么一说,定然有他的主意。
果然,耿寒立即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我俩人错开时间入睡,一个放哨,一个卧眠,等过了一个时辰后再颠倒过来。这样既能休息好,也能防止白玫瑰的突然袭击。——师弟,你白天背我很是辛劳,这番你先睡觉吧,我自来看着。”
白夜点点头,说道,“那就有劳师兄了。”于是身体靠着树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下了。因为长时间的奔波,再加上激战、受伤等缘故,白夜的确难以支撑,不多时便呼呼大睡了起来。
耿寒候了三炷香的时间,听到白夜鼾声大起,不由得欣喜起来:白夜师弟平时睡觉从不打鼾的,如今打鼾如雷,定然是累得很了。
打着心里的算盘,他边想着边蹑手蹑脚的靠近了白夜。
白夜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安详舒适,大抵是进入了甜美的睡梦中。耿寒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唤道,“白夜……”
白夜继续酣睡着,并没有被惊醒。耿寒见他睡得死,这才放了心,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狰狞阴冷之意。他的手慢慢往自己的衣袖中摸索着,不多时,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来。
这是一把很精致的短刃,上面镶嵌着一颗罕见的蓝宝石,为耿寒的贴身兵器。
耿寒害怕此次回去之后,竹先生会追查自己治理大梁不力,冤杀凡党工会成员等等罪名,进而剥夺自己党首继承人的位置,转交给白夜。因此便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在此处将他给结果了。到时候焚毁尸体,只推说他是被白玫瑰所杀。这样一来,就算他再犯什么错误,这党首的位置终究还会是他的。
如此想着,耿寒拔开匕首,高举利刃,便准备直刺白夜的心窝。
不料,这千钧一发之际,白夜忽然翻了个身,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然后又歪着头睡了。
耿寒疑神疑鬼,以为白夜已经惊醒了,不得已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又过了半个时辰,耿寒看着白夜的酣睡模样,咬牙切齿越想越气。他反复的权衡着利弊,心心念念都是凡党的领袖之位,终究是按耐不住杀人的欲火,不想就这么放过白夜。
于是,他刻意屏气凝神,绕了个远路,从白夜的身后出现,紧握着刀把,打算横向一刀,砍断白夜的颈椎。
但他方要动手时,忽然间风声大作,深林里树摇叶飞,积水四起,似有鬼哭狼嚎,听之甚为吊诡。耿寒本就心中有鬼,在一听到如此凄惨悚然的声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腿部伤口迸裂,他大叫一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