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吃完饭,白夜便一个人躺到了竹席上开始沉思起来。而同时,日落西山下,街市上连着打了好几遍响钟,随后有人高喊着,“时辰已到,卷铺收盖!”。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衙门捕快一类的人。
街巷间很快就变得十分寂静,人人都赶着匆匆忙忙的回家了。跟原先相比,如同换了一处城镇似的。
天色不多时便昏黑了,白夜躺在床上想着夷城的事情,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这么熬了一两个时辰,外面都已经黑透了。
白夜不习惯漆黑一片的环境,从床上爬起来,想点支煤油灯来照明。可是,他在房间里摸索了许久,都没有发现灯罩和灯芯。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向窗外看去,发现外面黑黢黢的,整片房屋都没有一个点灯照明的。只有淡淡的月光,在云层的密集包围里,映下一痕一丝的白,洒落在屋顶的瓦片上。白夜顿时晓得了,为了不引起那位沈郎的注意,大瓮镇的人宁愿晚上集体不点煤油灯。
这沈郎果真有这么可怕么?可他又如何能在狄国南部,如此广袤的平原上穿梭自如呢?
白夜想到后来,使劲一拍自己的脑袋,——人家是修仙者,当然可以行常人之不可想之事了。自己不过还是位刚入仙门的粗浅之辈,去管这些作甚。
正在自嘲着,白夜忽然隐约听到了什么哭声,就在客栈下面。定神细听,应该是个小孩子的哭声,白夜是位孤儿,所以自幼就对孩子格外敏感,也格外爱护。他赶忙走到窗前,往下一看,却发现一位五六岁大的男童,倚在客栈外的青石台阶上呜呜的哭着。
白夜听得心悸,便下楼准备开门把孩子抱进来。没想到,门口处竟然有几位伙计躺在地上,抵着门板睡觉。
他们听到脚步声,都强打起精神迅速爬起来,挡住了白夜的去路。
“客官,这外头的闲事,你可别乱掺和。”伙计们排成人墙,顶住了他。
“既然是孩子的事情,那就要管。”白夜沉声道,一把就扯开了一位伙计,将他像扔小鸡一般扔了出去。
“哎哟!”那位伙计撞翻了桌椅,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鼻青脸肿,样子颇为狼狈。
白夜心里也惊讶,自己的力气何时变得这般大了。但表面上依旧板着脸说,“再不让,我一个一个把你们都扔出去!”
伙计见势不妙,纷纷讨饶,“客官大人,你可行行好,别开这扇门了。客栈里面,少说也有几十条人命啊。”
白夜皱着眉头叹道,“那外面孩子的性命便不是命么?——这样吧,我出去后,你们立即把门关上便是了。”
伙计们听完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在这争执的关头,后面忽地传来一声命令,“兄弟伙的,让这位客官出去吧。”
白夜回首一看,原来是先前与他交谈的那位伙计。
“老板娘说,外面是刘铁匠的儿子。刘铁匠是个老实人,又对我们客栈有恩。如今,我们理当帮衬一把。”他不疾不徐的说道。
众伙计们听他这般说,各自也都没有声音,稀稀松松给白夜让出了一条道来。
白夜心里泛起暖意,禁不住又是夸赞又是叹息的想着,“没料到狄国人,竟然还这般重情义。不像国内村寨的民众,无不是唯利是图,隔岸观火。”
外边的男童穿着一身褴褛的布衣,裤子上破了好几处窟窿,鲜血从里面往外渗。他蓬头垢面满身的灰尘,看来是在一直昏暗的街上跌跌爬爬,沾上了许多的泥土。白夜走到他跟前时,他的脸颊被冷风吹得通红,鼻涕眼泪挂了一脸,脏兮兮的像是个要饭的小乞丐。
白夜轻轻握住他的小手,将灵气缓缓的输入到他的体内,“你叫什么名字。”
“盘儿······”男孩起先还有些迟疑,身体瑟缩着往后靠,但后来发现自己全身逐渐变得暖和起来后,就放松了戒备,紧紧捏住了白夜宽厚的手掌。
“跟哥哥走吧,带你回家。”白夜温和的说,就像曾经跟小妍子那样说话。
“好。”盘儿耸搭着脑袋,傻乎乎的说。
“刘铁匠就在这条街的尽头靠南边。”客栈里面的伙计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