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待安景,更多的是像朋友。
一切完毕,他将灯的亮度调到最小,然后起身离开。
他等不过这个晚上,他现在,一定要去见她,在误会更深之前。
医院的主任和顾洺是高中同学,便特意留了一间房给他们。
这间房是病房旁被改造过的杂物间,虽然不大,却也正好容下了一张单人床。
房间虽小,却也是医院里少有的待遇。
司枍躺在这张床上,睡得正熟。
在陌生的地方,她的睡眠一向很浅,所以当有人站在她床前挡去刺眼的灯光时,她就已经醒了,只是不愿意睁眼。
无论是谁,是小叔还是妈妈,她哪一个都不想见到。
“司枍。”这是小叔的声音,低沉的,沙哑的。
“我知道你醒了。”
司枍没理他,仍是闭着眼佯装睡觉。
没有人能够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我们谈谈。”他依旧不依不饶。
这是让他在深夜也要驱车前来的原因。
许是他的话语太过动情,司枍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看无论怎么样,她的倔强都敌不过他的一句话。
“有事吗?”司枍背对着他,以她能想象的最平静的口吻说着这句话。
“安景说,是你告诉她我在楼梯间的。”
“是又怎么样?”她心里一颤,却还是平淡道。
“当时。”他顿了顿,接着说,“你在吗?”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够骗得过他,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顾洺沉默了好久,好久好久,连着司枍也跟着沉默了。
“看着我。”他忽然以命令地口吻说道。
司枍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怒气冲冲道:“你是我小叔还是我祖宗啊?”
“大半夜扔下婶婶过来就为了给我说教啊?您可真够闲的。”
顾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生气,而是如数接下了她的怒气,定定地看着她。
“我不是你祖宗。”他沉声道,“甚至有的时候,我也希望,我不是你的小叔。”
他这人是理解有问题吗?听人说话只听前半句的吗?
“也对。”司枍讽刺道,“我这么麻烦,运动不好,身体不好,有时候连脑子都不好使。”
“是个人都不想跟我扯上关系吧,做我的小叔还真是委屈你了。”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最后小到喃喃低语。
顾洺叹了一口气,看起来竟然有些无力,“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天天总说什么你知道的,你不必知道的。”她目光隐忍却又倔强,“那你倒是告诉我,我到底该知道什么,又不该知道什么?”
“司枍!”他终于生气了。
“啪”的一声,他双手拍在她两侧的被上,将她整个人禁锢在里面,没有退路,没有余地。
她不肯服输地盯着那近在咫尺的双眸,紧咬下唇,不肯说出一句服软的话。
“安景不是你婶婶,现在不是,以后更不是。”
“我让你们误会,是不想你妈妈再给我找相亲对象。”
“最后重申,我和安景,什么也没有。”
顾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似是在解释什么,司枍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心凉得彻底。
她从来不是一个善妒又小气的人。
她难过的,是他从未把她放在对等的关系上看待过。
她不需要他在她面前假装的坚强。
她也想成为可以为他分担的人;她也想安慰他,哪怕微不足道,哪怕是一个拥抱
司枍好看的眸子倏尔溢满泪花,模糊了顾洺的倒影。
我正在走向你,所以,请别把我隔绝在你的世界之外
好不好?
顾洺显然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是谅解了他。
“懂了吗?”
他的话语小心翼翼,她瞬间心软。
“懂。”她收敛情绪,说得几分勉强。
顾洺依旧没有从她完美的表情中窥得一丝失望,而是顺势将她带入怀中,低沉着声音说着。
“懂了,就跟我认个错,你认错我们就好好的。”
司枍感慨于他的不成熟,也懊恼自己的卑微与小心翼翼,却还是说:“我错了”
顾洺轻笑,顺了顺她的头发,又说着那句她听不懂的话。
“司枍,快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