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可以不要,祖宗不能不要。
果然,一听说可以回真定拜祭祖先,赵胡的眼睛立刻亮了。“当真可以?”
“当然可以。”严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仿佛他已经得到了天子诏书一样。“当年陆贾出使南越的时候就曾经说过,真定的赵家祖茔已经修缮完毕,南越王随时可以回去拜祭。只是武王年高。未能成行,他的遗愿如今就落在大王的肩上了。”
吕嘉暗自叫苦。一不留神,他又被严安抢占了先机,几句话说得赵胡没了主意。他连忙打断了严安,再让他说下去,恐怕要去长安的就不仅是赵婴齐,连赵胡都被他忽悠走了。
“大王,殿下远征辛苦。休息一段时间再说不迟。且汉朝两位君侯陪伴而来,于情于礼。我南城都应该盛情款待,以免失礼。”
赵胡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
严安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争辩。大局已定,他才没兴趣和吕嘉争一时短长呢。拖了这么久的差事。终于完成了。一想到卫青击溃赵广的那一场比试,严安就忍不住想笑。这次为了制服南越,天子可是下了血本,将两名最能打的年轻将领都派了过来,终于把南越君臣吓住了。
有实力才有尊严啊。哪一天大汉能像楼船一样。不用耍这么多心眼,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凭实力压垮南越,那该多爽啊。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再来南越,靠实力征服南越,建功封侯。
想到自己最近收集的那些资料,严安心里痒痒的,喜不自胜。
二月初,梁啸等人来到番禺城外。
大局已定,南越君臣大举操办,搞得番禺城内外无人不知汉军水师将至。到了日子,无数人涌出城,来到江边,等着观看汉军水师的英姿。
最开心的当然要属淮南商人。汉军水师的楼船主力就是淮南水师,而冠军侯梁啸更是淮南女婿,他们作为淮南籍的商人,当然要表现得格外热情。
在万众瞩目之中,五艘楼船逆水而上,徐徐入港。
楼船在远处看并不出奇,到了近处才能真正体会到体量带来的震撼。水师用的楼船比起淮南商人用作商船的楼船还要大一些,为了便于战斗,又增加了一些女墙、望楼等武备,高高的桅杆上还有巨大的战旗迎风飘扬,再加上全副武装的士卒沿着栏杆一字排开,杀气腾腾,更添了几分威武雄壮,绝非商船可比。
南越民众看在眼里,赞不绝口。中原来的商人看了,也觉得与有荣焉,一个个胸脯都挺得比平时高些。严安站在鲁象身边,看着威风凛凛的汉军将士,看着人头攒动的港口,笑逐颜开。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实力啊。严安得意之余,又不免有些遗憾,天子还是太心急了些。如果按照梁啸的建议,等他把新式楼船造好,水师直接开到番禺城下,来的不是五艘楼船,而是五十艘楼船,今天的场面恐怕还要壮观几分,南越王说不定就要跪了。
现在么,只能虚张声势,吓唬吓唬南越君臣。
卫青的帅船靠岸,鲁象安排士卒上前,系紧缆绳。船上放下跳板,鲁象和严安一起快跳走上跳板,吕嘉虽然不情不愿,此时此刻也只能挤出一脸笑容,紧随其后。其他诸臣也不敢怠慢,依次跟上。一行人来到甲板上,首先向盛装的赵婴齐躬身施礼。
“恭贺殿下,得胜归来。”
赵婴齐满面春风,笑得合不拢嘴。他没想到欢迎仪式这么隆重,不仅吕嘉、鲁象这两个重臣来了,还来了这么多民众。这下子,他的光辉形象要传遍南越国了。
他连忙谦虚了几句,然后隆重推出梁啸和卫青。梁啸向后退了一步,把最正面的位置让给了卫青。他已经来过番禺,和南越群臣并不陌生,卫青却是个生面孔,又是带着兵来的,理应由他担当威慑南越君臣的主力。
看到面容憨厚,神情木讷的卫青,再听赵婴齐将卫青大破余善的传奇战绩一宣扬,南越群臣不禁暗自称奇。这么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人,居然是与冠军侯梁啸齐名的传奇将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大汉的人才也未免太多了些。
众人着意奉承了一般,鲁象引着赵婴齐等人下了船,跨上战马。此时此刻,赵婴齐从番禺带去的五百骑和卫青带来的五百骑士已经在岸边立阵完毕。一千骑士两两并肩。汉军骑士衣甲鲜明,胯下的战马比滇马高上一头。原本也算精锐的南越骑士和他们一比,相形见绌,更显得汉军高大威猛,气势不凡,看得中原来的商人热血沸腾,大声叫好。
在欢呼声中,梁啸等人招摇过市,进入番禺城,来到南越王宫。
骑士们在宫门前的广场上停住,鲁象已经安排好了宴席,足以供千人共饮。梁啸等人则被请上了宫门门楼,南越王赵胡将在这里举行宴会,为赵婴齐庆功。
骑士们下了马,南越骑士在左,汉军骑士在右,都立在战马旁,右手持缰,左手按剑,保持着随时可以上马的姿势。双方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但是不管身形还是气势,汉军骑士都稳胜一筹,特别是韩说为首的郎官骑士更是出类拔萃,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片刻之后,南越王赵胡来到宫城门。他站在城墙边,向下看了一眼,顿时叹了一口气。
大家都是骑兵,气势怎么会差这么多呢。说起来,南越骑兵还是禁军中的精锐,可以说是南越最好的士卒,与汉军一比,还是差一个档次。属国就是属国啊,不能和中原的王朝相提并论。
刹那间,赵胡心里的那一丝挣扎彻底烟消云散,不由自主的吐了一口气,一声叹息。
听到赵胡的这一声叹息,梁啸和严安交换了一个眼神,会心而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