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惆怅,今天,看到了这座依然如旧的丹凤门,年轻的他,心间却体会到了一种世事如棋的沧桑感。
由丹凤门进入到了燕京城的外城,由外城进入内城,他看到各条街上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繁华,人丁稀少,百业凋敝。从娄室等人的口中,他听说了这是因为凡事城中的胡人,按照宋金两国的约定,全都要往北迁徙到上京会宁府去,只有汉人可以留下来,随着城池一起移交给大宋。
虽然约定如此,但是金人却暗中把为数众多的汉人偷偷地迁往东边的营、平、滦三州,因此留在偌大的燕京城里的人口,只剩下了原先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说是一座空城,倒也算不得如何夸张。
张梦阳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心想:大宋君臣罔顾现实,迷了心窍非要收复什么失地,放弃了大辽这个百年之好,反与狼子野心的金人缔结盟约,和现实生活中的年轻人误交匪类有什么区别?
看来金人不仅仅是打起仗来凶狠,而且也是处处心机,处处算计,宋廷君臣跟这样的国家打交道,摆明了是要大吃其亏的,就连三岁的小孩子都能在这种事实面前都能辨别得明白,那些身在庙堂之上的蔡京、童贯、高俅者流,却如睁眼瞎的一般,还不是只想着讨皇帝的欢心,见风使舵,明知不可而强为之,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么?
张梦阳冷笑一声,心头浮现出了一句谚语: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后世传说中的宋徽宗和宋钦宗被金人俘虏北去,押送到比上京会宁府更北的苦寒之地去,还不都是因为他们所用非人之故?
能打仗能治国的人才全都被沉淀到下潦,弃之不用,贪污腐化,以权谋私的国贼佞臣,全都被委以重任,侧身于庙堂之高,这就是常人所说的自作孽不可活!
这些国贼佞臣们,张口黎民闭口百姓,整天价把忠君爱国当成口头禅挂在嘴边上,甚至在谈到江山社稷之隐忧的时候,谈到黎民百姓之疾苦的时候,无不是痛心疾首,泪流满面,一个个地无不是道貌岸然的圣人形象,可依他们做下来的那些事情来看,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与所说所做背道而驰?哪一个不是天良丧尽,坏事做绝的鬼魅魍魉?
这些个昏君奸臣,别说是被金人捉到遥远的北国去做阶下囚,就是一个个全都万剐凌迟都不足以解人之恨,可令人无法忍受的是,数千万中原的无辜百姓,却要因此而为他们的恶贯满盈而买单,实在是损亏补余,有失公允。
好在如今自己阴差阳错地被人误认做了是那个纥石烈杯鲁,就连金国的这些个高官将领,似乎也对自己的杯鲁身份不怎么怀疑。
自己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做一些于中原的汉人百姓们有益的善事。当然,如此一来,也就等于是间接地为汴京城里的昏君佞臣们服务了,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只好勉为其难,考虑不得那许多了。
再说,李师师每每看到宋徽宗道君皇帝为国事忧心,便为之柔肠百结,黛眉紧蹙,芳心之内神魂缭乱,而自己看到她如此,往往也便跟着一起胡乱地忧愁,而今自己间接地为他们君臣做些事情,就等于是看着黎民百姓和师师的面子吧。
对了,还有那位结拜的义兄康王呢,他的面子,当然也得适当地照顾一些的。
再想到当初奉小郡主和卫王护思之命到燕京去给太后投递密信,行经范水寨之时,看到凶残的金兵把那些无辜的百姓推到河边肆意砍杀,怜悯和愤恨之情同时涌上心头,握着马缰绳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许多。
再者说了,大辽是被金人给残破成这般模样的,身为契丹人的太后和小郡主,对金人自然也是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我若是以杯鲁的身份,做一些于中原人有利而于金人有损之事,想必她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张梦阳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立意高妙,口中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