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准备好了没？前面在催了，要上场了！”</p>
外面有人在催了。</p>
“来了来了，别催了。”</p>
江芸娘把瓜子塞进汤臣手里，扭着腰离开了。</p>
临走的时候，还对汤臣说：“你乖乖待在这儿，等姐姐下场了带你出去逛街。”</p>
汤臣乖巧地微笑：“谢谢姐姐。”</p>
江芸娘一上场，前面就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和欢呼声，似是要冲破眼前的屋顶。</p>
汤臣哪里坐得住？</p>
他第一次来戏班子，还是在这么近距离的地方，心里就像藏了一只调皮的小猫，不安份的小爪子一直挠啊挠的，挠得他心里痒痒的。</p>
见大家各忙各的，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他猫着小腰走到角落里，悄悄掀开了布帘，探出颗小脑袋往外面看去。</p>
戏台上，江芸娘穿着艳丽的戏服，一颦一笑都能撩动人心。</p>
戏迷们听得如痴如醉，时不时地叫好一声。</p>
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一个伙计拿着水壶四处转悠，有客人需要，他就会给客人添茶水。</p>
汤臣蹲地上看热闹看得起劲，突然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脑袋。</p>
“小卓，你躲在这儿干什么？”</p>
汤臣抬头一看，发现拍他的人是戏班的德旺。</p>
德旺跟他年纪一样大，是班主的儿子。</p>
汤臣平时都躲着他走，因为德旺总是欺负他。</p>
德旺什么活都不用干，每天游手好闲的。</p>
偶尔，他会拿着托盘，在客人周围转上一圈。</p>
客人多少都会给他打赏，拿到的赏钱，他就揣进了自己口袋里。</p>
大家都知道，但没人说什么。</p>
“没干什么。”</p>
看到面前的人是德旺，汤臣站起来就要离开。</p>
“你往哪儿跑？给我过来。”德旺挎住他的胳膊，对他拉了回来。</p>
“我还得回去洗碗。”汤臣闷声说。</p>
“一会儿再洗一样的。现在呢，我有一项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办。”德旺拖着他往外面走，把一盘水果递给他：“我爸让我把水果送到二楼六号房去，我不想去，你替我去行不行？”</p>
不行也得行，不然德旺是不会放过他的。</p>
汤臣点点头。</p>
德旺笑了，拍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那就麻烦你了。”</p>
汤臣端着盘子离开了。</p>
德旺在后面喊：“记住，是六号房。”</p>
“六号房，六号房。”</p>
汤臣穿过一楼的大厅，端着水果上了二楼。</p>
包厢门口都挂着牌子，上面写着各个房间的号码。</p>
他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六号房。</p>
敲了敲门，他站在门口等待着。</p>
里面传出来一道声音：“谁呀？”</p>
“我是来送水果的。”汤臣软软地说。</p>
盘子里放了五个大苹果，每一个都红通通的，水灵灵的，看起来就好吃。</p>
汤臣咽了口口水。</p>
“我没有要水果啊？”门从里面打开了，汤臣低着头走进去。</p>
里面坐了好几个人，他们不是来听戏的，只是借了个地方谈生意。</p>
汤臣只看了一眼，就看出来了，最中间坐着的那个才是所有人都要讨好的对象。</p>
那个人很年轻，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相貌英俊，举止优雅。看人的时候，表情淡淡的。虽然脸上在笑，但眼睛里面毫无笑意，像汪着一池寒水，清凌凌的。</p>
汤臣小心地把盘子放到桌子上，低着头就要退下去。</p>
“站住！”一个声音响起，挡住了他的去路。</p>
汤臣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就被一只大手捏住了。</p>
“你是小卓？”</p>
一个长胡子的中年男人惊疑不定地看着他。</p>
“我是小卓，你是谁呀？”汤臣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p>
说起来好笑。</p>
潭三少虽然是他亲爹，但从小到大，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p>
上一次，潭三少见他的时候，他还只有十二岁，如今他已经十八岁了。</p>
“我是你爹啊，傻孩子。”大胡子把他搂在怀里，哈哈笑着说。</p>
“小卓，你怎么到这儿了？”班主屁股底下像长了钉子，一下子弹了起来。</p>
他死死地盯着汤臣，仿佛汤臣是一只不懂事的幼兽，无意中闯入了不该闯入的地盘。</p>
“德旺让我来的。”汤臣老老实实地回答。</p>
“这个小子就知道偷懒。”班主咬着后槽牙，暗骂自己儿子不争气，他招了招手，不耐烦地说：“你快走吧，这儿没你事了？”</p>
“哦。”汤臣看了潭三少一眼，低着头说法要离开。</p>
潭三少虽然是他爹，但对他一点儿都不好，他对这个爹也没有感觉。</p>
“急什么？”潭三少瞪了班主一眼，按着汤臣的肩膀，把他按到了椅子上。</p>
潭三少似是终于想起来他还有一个儿子了，柔声问：“你吃饭了吗？”</p>
“吃过了。”汤臣眼睛盯着盘子里的苹果，露出垂涎的目光。</p>
“想吃就吃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