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春暖渐炎，白日渐长。</p>
工人们的劳动时长随着白昼的增长而变长，加上天气热、炉火温度极高，已经陆陆续续有十几名体弱的工人开始出现腹泻、出汗、浑身无力等状况。</p>
墨者们有处理类似事件的经验，他们很快便将盐巴融于水中，将脱水的那些工人一一救治，并且将实在病重的工人们送医。</p>
处理很迅速、而且相当有效。</p>
但工人们因此而开始每天叫苦。</p>
鞠子洲身处其中，也觉得如此做活无法忍受。</p>
——每日的劳动时长太长久了。</p>
长时间的重复的体力劳动叫人麻木，似乎思维都因之被迟滞，同时身体上的疲劳无法通过充足的休息来缓解，致使人每天都没有精神，做什么事情都无法提起劲来，尽管有着足够的食物补充，也无法挽救。</p>
在这时候，铜铁炉的第一批的铁器也被铸造出来了。</p>
那是一批铁戈。</p>
短柄，牙刃，形似镰刀。</p>
墨者们指使工人将铁戈简单打磨开刃，随后便急匆匆将这批勉强合格的武器运送至咸阳城中。</p>
半夜时候，秦王迅速的派人前来铜铁炉，严格把守各处要道，不准人随意进出，并且再第二天对工地里的工人们做了严格登记，重新造册，将这些人从原本的户口之中抽调出来，另编入户。</p>
鞠子洲醒来没多久，便被秦王的使者找到，拉到了相对宽阔的公室之中。</p>
使者是异人身边那名于鞠子洲有过一面之缘的宦官，短须，面慈，看来很有亲切感。</p>
“鞠先生安好。”使者将姿态摆得很低。</p>
鞠子洲有些恍惚，脑子里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对方是谁，他点了点头，问道：“找我有事吗?”</p>
“王上口谕，命我将此间的人手、钱粮、并各类权力全部移交给鞠先生。”使者笑着，没有多少谄媚感觉：“鞠先生请接收名册吧。”</p>
鞠子洲看了看他身后的那堆竹简，点了点头：“那么，王上有什么要求呢？”</p>
放下了所有的权，所求，必然是极大的。</p>
“王上听钜子说，鞠先生还有办法可以让铁质更进一步……”宦官看着鞠子洲的脸色，说道：“虽说如今的铁，已经超乎大王预料的好，但……能再好一些，那就再好一些，也是一件妙事嘛！”</p>
铁，相对于铜，价格是极其低廉的。</p>
到目前为止，异人投入到铜铁炉这边的钱财不多，说破天也就是两三百万钱的样子，也就是——两三百斤黄金。</p>
而铁戈呢？</p>
去除掉矿石的运输成本，冶炼时候必要的尝试、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耗材之外、铁料本身的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提。</p>
并且，性能也不差铜戈太多。</p>
比起铜器，铁器显然更硬、作为武器，开刃之后也就因此更加锋利。</p>
虽然对比铜器脆了一些，还可能比较容易锈蚀……但不是还能继续优化吗？</p>
优化嘛！</p>
异人又不是傻瓜，有性能更好、价格更便宜的金属可以使用，他根本就没必要抱着原来的铜器不放。</p>
但，各司其事，对于技术人员的基本尊重还是要有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