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般的不更爵的家庭都很难做到的事情。</p>
五千人如此吃用，花耗极多，但秦王已经不在乎这一点花耗。</p>
铜铁炉开了八个多月，六个月的时间里是在向外倾销铁器。</p>
铁器价格便宜，性能也很不错，加上厂子是秦王陛下一手创办，是以有需要没需要，大家都愿意到这里来买些铁器用。</p>
于是积少成多，铜铁炉其实是很赚了一些钱的。</p>
这些钱拿来劳军、奖励士兵肯定是不够的，不过让区区五千人吃饱吃好，那简直不要太简单。</p>
不过，虽说钱够，可秦王毕竟不是什么跑个步都能赏出去一百斤黄金的败家子，该省的钱，他还是要省的。</p>
羊毛出在羊身上，工人们既然能吃到肉了，那么工钱就不需要有太高了。</p>
……</p>
“我觉得你没救了。”男人看着陈琅，摇了摇头。</p>
陈琅混身染血，嘴唇发白，脸色苍白得吓人：“你都没救我，怎么就知道我没救了？”</p>
“我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确的。”男人笑了笑：“所以你肯定是没救了！”</p>
“真的吗？我不信！”陈琅笑了笑，笑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p>
的确是没救了的。</p>
笑容收敛了。</p>
眼皮很沉。</p>
“你看，我都说了你肯定是没救了的！”男人笑着，又叹了一口气：“陈兄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棺椁？我还有点钱，给你弄个四层的棺椁是不难的。”</p>
四层棺椁……天子礼。</p>
陈琅有些无语。</p>
“你们老庄家学的，怎么都这副样子……”</p>
他这虽然眼见着已经没救了，可毕竟还没死。</p>
这鸟人……不哭两声也应该装作伤心一下吧！</p>
“棺椁就不用了。”陈琅摇头：“各人财货利益，不可侵夺，你这贼坯，为我准备棺椁，也多半是到处游说乞讨，以损人之利来凑我的棺椁。”</p>
“我啊……虽然不能践行我的义理，但起码，我不能背弃我的义理，更不能因我的事而损人之利……你还是，把我曝尸荒野之中，饲喂虫蛇鸟兽吧，待来日，虫蛇鸟兽吃肥了，倒反可以教农夫野人吃个饱，也算是我最后做一点利人之事吧。”陈琅微微喘息。</p>
他的生命已经望得到尽头了。</p>
“其实那义理再正确又有什么用呢？”男人蹲在陈琅面前，百无聊赖的样子：“你的义理再正确，还不是被那群商贾抛弃掉了，不能践行的义理，那不就是错的，是空想吗？”</p>
陈琅看着面前的男人，已经看不太清楚他俊美得不像话的脸了。</p>
“我的义理是对的。”陈琅鼓动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商贾弃我而去，正是因为我的义理是对的，在长远看，我将他们团结起来，一齐对抗封君，是于他们有利，是故他们愿意追随于我，因为这是利他们的。”</p>
“而他们抛弃我，也只是因为，封君实力太强，与封君为敌，在短期来看，是损坏他们的利的。”</p>
“是以，他们抛弃了会叫他们的利受损的我。”</p>
“这一前一后，正是因为他们信了我的义理，所以才有了这些行为。”</p>
男人叹气：“那又如何呢？你就要死了，而你的义理，也将会随着你的身死而消泯于世间！”</p>
陈琅眼眶里沁出血液来了。</p>
他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视觉。</p>
很快，他也将失去自己全部的生命了。</p>
“除了喂鸟，你还有什么心愿吗？”男人蹲在陈琅面前，大声喊叫着，生怕他听不见。</p>
陈琅的大脑在进行最后的工作。</p>
他说道：“去帮我……给墨者送些盐巴和钱，去秦国，问一问鞠子洲先生……我的义理可对……去我家中……”</p>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了。</p>
男人拍了拍陈琅的脸颊：“喂，去你家？你家在哪儿啊？墨者又是哪儿的墨者啊？”</p>
他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p>
“麻烦啊麻烦……”</p>
男人起身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