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于交通、通讯能力，平日里大家不做太多联系。</p>
工分的流动，一般也就是大集上购置一些肉食、饴糖之类的东西。</p>
本县如今因为大量制造饴糖，官面上甚至已经改叫做“糖县”。</p>
尽管是如此的命名，可是说实话，一般的民众吃到糖的机会并不多。</p>
大部分时候，大家用农会里提供的技术和原料制了糖，还是要统一拿工分去提高自己家人的生活质量。</p>
糖这种东西，对于一般人而言，还是比较贵。</p>
如要说吃，一般人完成工作，咬咬牙，也能吃得起。</p>
可是，没必要。</p>
除了小孩子贪嘴，大人们更喜欢的，还是多换一些肉去，给家里炖个肉。</p>
如今农会里安排人手每天巡逻狩猎、小野猪、小兔子之类的小动物认识了许多，肉食大大丰富。</p>
比起以前一个两个猎人拿了点子自制的，性能无法保证的弓、戈入山，如今组织起来的巡逻队，武器更加精良、人更多、人的伙食改变之后，身体里所能够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更充足。</p>
于是，如今巡逻的危险性已经降低很多。</p>
——即便是猛虎，在面对十人一队，弓箭精良，带有小盾、全员配置铁刀的巡逻队时候，也往往无法全身而退。</p>
在取得了斩杀三头猛虎的成绩之后，县中的大型野物就渐渐退缩回了山林里面，道路也就干净了。</p>
再之后，一次性获取大量工分的机会就基本没有了。</p>
这在账面上合两个钱一个的工分，如今是越发的珍贵了。</p>
很多时候，一个聚落里面一天都不见得能够赚取到五个工分。</p>
这单人一个月一百五十工分的服兵役，着实令人有些心动。</p>
雉舔了舔舌头。</p>
他懂得的东西不多，如今与霜阿姊蜜里调油，也不会说什么情话，情动时候，大部分也都是献宝一样给霜阿姊买些好吃的。</p>
霜没有那么贪吃，于是这买来的好吃的，通常情况下也是进了雉自己和霜阿姊的儿子去病两个人的肚子里。</p>
人啊，一旦吃多了，吃饱了，身体就会生长。</p>
尤其，雉今年十七岁，去病今年也只是七岁。</p>
两个这个年级的人，自己都可以说是孩子，还在长身体，那些好吃的，吃下肚里，不仅不能给两人以饱腹，反而会使两人的身体对于食物的需求更加夸张。</p>
雉于是很渴求工分。</p>
以前他渴求的是钱。</p>
如今理论上能够兑换一个工分的一两钱在购买肉食的时候，是没有一个工分买的肉多的。</p>
所以雉不再去渴求钱。</p>
他不懂什么性价比或者货币种类、面值大小、购买力强弱的问题。</p>
他所知道的，只是自己想吃肉。</p>
所以他渴求着能够买到更多的肉食的工分。</p>
陈衡的话语说出来，雉一下就心动了。</p>
他如今是无忧无虑的。</p>
当然他以前也是无忧无虑的。</p>
他向来关心的事情就是吃。</p>
去服兵役，以前他也去过。</p>
并不舒服。</p>
但是只要给工分，那就意味着自己能够吃到更多的肉食。</p>
家里的霜阿姊、去病，也能够吃到更多的肉食。</p>
为了一家三口的肉食，雉很愿意去服兵役。</p>
“大家要记得回去把愿意报名的人的名字记下，会写字的，可以写下来，不会写字的，找人写了字，或者直接记下来。”</p>
“月中来开会时候，要把名字报给我。”</p>
“如果人数不足的话，我就直接强征你们在座的各位。”</p>
“但若是报名人数比较多的话……那就参考各位的意见，选出最合适的丈夫们……这一次的服兵役，对于我们，是一件大事。”</p>
“这是我们在秦王政面前出头的好机会，一定要选一些身强体壮的丈夫过去，叫秦王陛下知道我们县中的人是好的，如此，才算是对得起秦王陛下的新政。”</p>
陈衡没有啰嗦。</p>
对于这群大部分连字都不认识的人，说那些套话是没有什么意义的。</p>
最好的安排，还是直接的把具体要求列出来，给他们，如此，才好让他们回去开展工作。</p>
“对了，中午大家在县中吃一餐吧。”陈衡安排完工作之后，笑着说道：“我正好有些事情想要找各位问一问，是一些有关于如今的秦法方面的问题，这是我的职分之外的问题，也不好叫各位白白的帮我的忙，所以中午，我请大家吃肉。”</p>
“肉？”雉本来想要离开的，但是听到这这话，脚步一下子钉在原地。</p>
和他一样的，还有很多人。</p>
他们虽然是各个聚落里面的管理者，能够在物资分配时候占一些便宜，但是如今这世道里面，基层的大部分还都是要做体力活的。</p>
做体力活就需要大量的碳水、盐分、油脂进补。</p>
偏偏，大家不是经常可以吃到肉的富裕人物。</p>
即便是有足够的钱，过去的经验也会让大家养成俭省的习惯。</p>
这习惯，让大家看着肉的价格流口水而不敢去吃。</p>
有人请客，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p>
原本要走的人纷纷留了下来。</p>
一众人去到工地的食堂之中，陈衡给每个人都点了肉食。</p>
他薪资是很高的，同时请多人吃肉，虽然花销大，有些使人肉疼，但陈衡觉得这是必要的。</p>
——这段时间的实践，陈衡越来越觉得秦法有问题。</p>
越是实践，实践的要求与秦法的要求之间的冲突就越是明显。</p>
他作为一个学习秦法起家的人，对于这些事情，比一般人更加敏感。</p>
虽然不确定自己具体可以做些什么，但总归，陈衡想要做点什么。</p>
吏室之中的学问教他知道法律的重要性。</p>
剥削经里面的案例和数据又告诉了陈衡，实际的调查是必须的。</p>
他想要真的做点事情，这些了解就必不可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