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时，李斯心头转过无数的想法。</p>
但最终，他只做出了一个动作。</p>
那就是弃剑。</p>
他将自己已经揣回了怀里的短剑拿了出来，扔在地上，以表诚意。</p>
两名按剑的丈夫见到他这样的动作，这才放下心来，其中一人将手掌从剑柄上拿开。</p>
另外一人则仍旧那么警惕着。</p>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然而一人放弃警惕，一人警惕如初的分工却像是事先有了交流一样。</p>
李斯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两个人。</p>
他们的神情很自然，分别做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行动，但两人却没有交换意见的意思，更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有所质疑。</p>
“啧！”李斯摇了摇头：“趋行趋异，可谓精兵。你们二位是哪一家蓄养的家兵？”</p>
老头看了看李斯，又低头拾捡了李斯扔在地上的短剑：“士人您请收好兵器。”</p>
他有些讨好姿态。</p>
李斯看了一眼那两名精兵。</p>
那两人冲着李斯笑了笑，笑容并不如何阳光，反而因为两人脸上的伤疤而显得狰狞。</p>
但李斯大约知道，他们这笑容里是善意。</p>
两名精兵没有别的动作，其余的几名丈夫也没有什么反应。</p>
大约是听不太懂李斯带着楚国方言味道的雅言。</p>
“老者，这两人是哪里来的精兵？”李斯接过了自己的短剑。</p>
老者笑了笑：“这两个人是咸阳人，是秦王陛下派来为我们改善生活的好兵！”</p>
“好兵？”李斯挑眉：“他们归属于哪里？不会抢你们家的粮食钱财吗？”</p>
“这瞧你说的？”老者悚然：“河凉跟夺石可是好人，他们怎么会抢夺我们的粮食和钱财呢！”</p>
他的表情很认真。</p>
李斯皱眉。</p>
他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面前的老者。</p>
老者身形瘦小，脸上布满皱纹，虽然干瘦，可是感觉上气色很好，不像是正常的形容枯槁、瘦的皮包骨头的模样。</p>
他面上，是一丝不苟的认真，眼神更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坚定和明亮。</p>
这个是掺不得半分虚假的。</p>
李斯心底升起巨大的错谬感。</p>
“兵士不抢钱粮?”李斯又问了一遍。</p>
老者怫然不悦：“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p>
“他们真的……”李斯伸出手，想要指着那两名精悍的兵士。</p>
然而他手才伸出去，便被老者一巴掌派开：“别把河凉、夺石这样的好孩子同你在楚国见到的那种兵士相提并论！”</p>
李斯看了过去。</p>
老者脸上的气愤羞恼也是完全做不得假的。</p>
不会吧？</p>
李斯心头有些恍惚。</p>
他感觉自己有些听不懂话了。</p>
可能是这老者话语里的秦腔太重，也可能是，他李斯这段时间风餐露宿，神志不清了。</p>
“怎么了？”河凉走了过来，问道：“六叔，这人同你说了什么？”</p>
“哦，这人才来秦国，有些昏头了。”六叔冲着河凉笑了笑。</p>
“哦……六叔你还是小心一些，这人手里有剑，不是不守法的游侠；便应该是一个落难的贵人，你这样对他发脾气，他可能会对你不利的。”</p>
“放心吧，这人挺好说话的，而且你们不是还在边上吗？他只要不傻，就应该不敢对我动手的。”六叔笑了笑，拍拍河凉的肩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