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不对劲！</p>
这所谓的农会不对劲！</p>
这农会里的人更不对劲！</p>
尤其不对劲的，就是这位秦国的新秦王的政令了。</p>
李斯心烦意乱，四处乱看。</p>
他看到崭新的房屋，木制结构的卯榫接合处，做了细致的打磨。</p>
他看到屋内的桌子、矮床、门窗都刷了漆。</p>
他看到崭新的被子。</p>
他看到面色红润的少女。</p>
他看到少女身上崭新的细麻衣服和脚上的新鞋。</p>
他看到少女头上的小钗。</p>
那钗子明晃晃反射光泽。</p>
这些人……</p>
这些人……</p>
这个少女，她分明手脚粗大，看也知道是做惯了活的。</p>
那些李斯见过的、教着的小孩子。</p>
整天叽叽喳喳，不是这里跑，就是那里打，拿一柄木剑便欢欣雀跃的小孩子。</p>
那都是做惯了农活的。</p>
那些人凭什么可以识字？</p>
他们凭什么可以脱离泥巴窝？</p>
最关键的是，那些悍勇的兵卒，为何没有劫掠他们的财货？</p>
李斯胸中充斥着疑问。</p>
他心中充满了不安。</p>
这不安，不是来源于对自己人身安全的不安。</p>
这不安，是来自于另外的一些事情的。</p>
他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空气。</p>
好片刻，咂摸味道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喝到水。</p>
于是李斯弯腰，提起了少女放在身边的水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p>
他喝了一杯水，又在竹简之中翻找。</p>
他慢慢翻找着，又找到几卷秦王政的政令。</p>
这都是去年的政令了。</p>
但即便是去年的东西，李斯觉得，它也还是有一些参考价值。</p>
不过，这些政令很奇怪。</p>
都是一些发放什么农具、督促什么生产，要求“农会”做哪些事情，给农夫们哪些要求和福利。</p>
一点一点看过去，李斯越发的迷惑。</p>
发钱，但是钱从何而来？</p>
不收地里的税，已经不是第一年了，秦国如此的政体，不征收税务，地方官僚系统如何运转？</p>
另外，抄没家产又是怎么回事？</p>
服兵役的贱人们的待遇为什么会这么高，逢年过节都要有肉食奖励？</p>
还有更多的事情，更多的疑惑。</p>
字里行间，李斯只见到，秦王政对于“农夫”，对于“农会”的赋权。</p>
教一个人去核算一个地区的预算，上报，并且按照这个人所给的数据进行物资反馈，看起来是一种给这个人事情做的过程。</p>
但放在一个国家里面，这当中可不仅仅意味着要这个人去做活。</p>
更意味着一种某种意义上超越了限制的权力。</p>
另就是互相监督、检举。</p>
这样的事情，朝小了说，是侵占当地县令的职权。</p>
往大了说……</p>
李斯呼吸急促。</p>
他越发迷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