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流不知道自己的工作有什么具体的含义。</p>
但他在很多小事上已经有了决断的能力。</p>
有些事情，他做出了决策，嬴政不否定，那么事情就是会按照他的想法去运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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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处理这些事务，争流越是觉得，身边的人待自己恭敬无比。</p>
而当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恭敬的时候，争流心中就产生了一种错觉。</p>
我比任何人都尊贵！</p>
也比任何人都强大。</p>
夜深人静时候，争流知道，这是错觉。</p>
夜深人静时候，他会怕黑，会饿，会感到绝望。</p>
那时候，他恐惧着他所见到的每一个女性。</p>
心头始终有一道阴影。</p>
那是他的母亲。</p>
生身母亲。</p>
每当想起那个连面貌都已经记不清楚的女人，争流就知道，自己的尊贵和强大，都是假的。</p>
那是尊号秦王的人所赐予的。</p>
争流处理着这些事情，回忆着那些事情。</p>
尊贵和卑贱集于一身。</p>
自信和自卑汇聚一体。</p>
他坐在灯下，埋头简牍之中。</p>
不久，嬴政回来了。</p>
他坐回了属于他的位置，继续处理着那些简牍。</p>
争流的心安定下来了。</p>
像是房屋不再摇晃，大地稳固下来，天空弥合裂缝。</p>
“今年农会地土地空置大约占几成？”许久许久，嬴政的声音响起。</p>
争流立刻翻找出相应的简牍，仔细看过，回答道：“两成朝上。”</p>
“还是这么多啊。”嬴政又头疼起来了。</p>
这是没办法不头疼的。</p>
因为这件事情是没法子解决的。</p>
至少，短时间内，没法子解决。</p>
因为这件事情的本质，是人口的缺乏。</p>
这个时代，人口是少的。</p>
人们大多没有能力开垦更多的土地。</p>
所以以往的情况是，人少，地多一些，也有限。</p>
可秦国近几年来将王有土地转为私有土地，鼓励了人们去开垦土地，甚至做出了政策的倾斜与调整，那么，贵族们、小吏们积攒了不知道多少代的物资、财富都投入进来了。</p>
他们渴望着获取到更多的土地。</p>
秦国这个政权神器也发动起来，鼓励着人们去开垦土地。</p>
于是短时间内开垦了许多的土地。</p>
由此，甚至有大量的奴隶累杀了去。</p>
此后，秦国迎来了一次大的清洗。</p>
大地洗净了一些。</p>
人口，也更少了。</p>
人少了，但地多了。</p>
于是以现在的水平，很多土地，开垦出来之后也没法儿正常的投入使用。</p>
因为人们耕耘和照料土地的能力是有极限的。</p>
一夫携耕牛、铁犁、铁锄，力田的亩数，有一个明确的极限。</p>
而这个极限之外的土地，很不幸，只能放着，以最原始的方法，撒一把种子，然后不去管。</p>
到收获时节，能收一点是一点。</p>
这是近些年来比较让人头疼的事情。</p>
嬴政先前就因此而使王翦去掠过一次人口。</p>
但效能不大。</p>
“再有五十万丈夫就好了。”嬴政叹着气。</p>
再有五十万人，农会、农会之外的那些土地、秦国已经开垦出来的耕地就都可以投入使用，不使浪费了。</p>
但很可惜，这五十万的缺口，填不上。</p>
贵族们手里握着土地，即便是没法儿及时耕耘和利用，他们也不会去追索人口的生育问题，以得到更多的利益。</p>
他们要的是，扩张！</p>
“难办啊，人口问题……”嬴政闭上眼睛，身旁的宫女上前来为他揉着太阳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