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和朱祁镇都想先稳住对方,所以第一次交锋算是平手。第二次面对面的交锋,朱祁镇犹豫不绝,而叶三态度坚定,无疑叶三占了上风。不过总体情况,大势强弱依然十分悬殊,毕竟朱祁镇是君,叶三是臣。于是叶三继续迷惑朱祁镇道:“臣绝无党同伐异的居心,但是大明朝廷自皇上登基以来,集团争斗的局面已经无法控制,要想有所作为,就无法避免集团争斗是实情。臣不过想重组第三集团,辅佐皇上澄清宇内,中兴大明,这也是皇上首肯的。”</p>
叶三的这番话很大胆,以前在皇上面前谁也不敢明说集团纷争,但是叶三和朱祁镇的关系倒是很特殊,也是在塞外那一年中养成的习惯,和朱祁镇说话没什么顾忌,叶三反而敢在朱祁镇面前说实话真话,这可能也有朱祁镇想听实话的原因,只有把实话说的直白他才更相信叶三。</p>
叶三见朱祁镇不说话,于是继续迷惑道:“朝中诸臣面对现实纷纷抱团,集团纷争不是说解决就解决的。面对这样的情况,臣要对抗阻碍新政的势力,只能拉拢一批支持新政的官员,才能有所作为。臣一生的抱负,就是辅佐皇上成就中兴大明的伟业,只要新政推行成功,臣当卸甲归田,以享天伦之乐。”</p>
叶三确实在迷惑朱祁镇,因为叶三党同伐异做得太明显了,这时候他为了让朱祁镇感觉到他的诚挚,干脆什么都直白地说出来,为自己的结党营私做解释。朱祁镇听着叶三迷惑他的话,真有点相信了,朱祁镇很明白朝廷集团纷争的现实,叶三说的一点都不虚,全是大实话。他犹豫的是,这样下去会产生什么后果?一党独大,架空皇权?所以他举棋不定,也没拿定主意要把叶三怎么处理,而叶三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把选择权完全交到了朱祁镇的手里。让朱祁镇更加左顾右盼。但是总的来说,经过这一番谈话,叶三在朱祁镇心中的威胁大大降低了。交流能够拉拢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皇上成天坐在后宫,不见大臣,坏处也是很大的。</p>
朱祁镇没有其他办法,还是决定先稳住叶三,再作打算:“你的辞呈,朕压下了,以后别再上书这样的事。”</p>
“臣谨记皇上教诲。”</p>
朱祁镇站起来说道:“朕今天还有点事儿,你且安心下去,好好做好本分。”</p>
叶三听罢,重新跪下向皇上行了三扣九拜的朝礼。倒退走了几步,这才转过身走出了文华殿。他从殿前出了月台,从直通文华门的甬道走出文华门的时候,这才敢长出一口气。君臣之间这样的勾心斗角让叶三心里很不舒服,而他又没有办法。在压力和危险的刺激下,叶三心底那股子邪恶又冒了出来。</p>
当天晚上唐甜留宿在叶三身边,没有回到太子宫中。门外的雨在哗哗地下个不停,叶三心里装着很多事,没有困意。唐甜就像一只温顺乖巧的小猫,在幸福地打着轻微的鼾声。轻轻摇曳的烛火和门外普降的甘露犹如情人满足的眼泪,这是一个温馨的环境,但是叶三心里面盘算的事却并不温馨,他在算计朱祁镇。</p>
他和朱祁镇曾经是相互信任的君臣关系,但是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作为一个臣子,用阴险的心理算计迷惑皇上,在儒家道德观里,一般人连想都不敢想。但是叶三内心里压根就不信儒家道德那一套,他不认为那是真理。在叶三看来,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只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从唐甜在后宫的密报上,叶三了解了很多信息,他很专心的在脑子里把这些信息联系上,以期找到布局的方法。比较谨慎合理的办法显然是没有,叶三细细想了许久才做出判断,不过冒险的方法应该有存在的可能。他突然想起了唐甜所说的最近朱祁镇专宠凤燕,以至于身体健康每况愈下。</p>
在叶三和朱祁镇都想稳住对方的思想指导下,朝局没有出现多少波折,就是广西瑶族和壮族在一个叫侯大苟的人率领下起来造反,叶三在户部筹集了十六万大军的粮饷,由左都御史韩雍领兵前去镇压,别的没什么事,日子在平静一天一天过去。现在已经是天顺七年,朱祁镇还能活几年?如果他突然驾崩了,那么继位的只有朱见深了,看样子只有在太子身上寻找突破了。</p>
“甜儿,甜儿……”叶三唤了两声伏在自己怀里的唐甜。最近唐甜经常从宫里回到叶三身边,说的都是朱祁镇的身体状况。</p>
“唔……”唐甜睡眼朦胧地翻过身来,茫然地看着叶三,还没有睡醒。她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又在太阳穴上按了两下道:“我睡着了,相公你怎么还没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