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引?”叶三疑问道。黄启忠点点头阴沉着脸道:“内乱的火引!新政颁布,引起全天下地主的愤怒和敌视,战争几乎无可避免,兵部有档案,最大的威胁是宪王,控制的兵力不断增长,已逾十万之众,还有其他地区的勋亲权贵也有大量私兵,如此形势,就差这么一根火引,这个案件恐怕就是内乱的火引。老夫如此推测,是以兵部档案数据为依据,同时老夫在山东任总督时也实地考察过,大地主大豪强盘踞乡里,都建有堡垒,藏有私兵。扬州府那几家地主,土地税一年就要缴十几万两,该有多大的地盘?这样的大地主绝对有大量私兵。*急了扬州府的地主恐怕会和官军兵戎相见,扬州战祸一起,宪王等势力必定趁机起事。所以此事极可能就是内战的火引,叶阁老明鉴。”</p>
黄启忠说完,旁边几个人都看向叶三,等待他的表态。所谓火引,就是引发内战的直接原因。查治扬州地主,就极可能引发大规模内战,显然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如果性格稍微软弱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恐怕就会想着妥协了。其实叶三心里也胆寒,但是他仍然毫不犹豫地说道:“查!为什么不查?胆敢刺杀阁臣的人,绝不能纵容!”</p>
黄启忠听罢淡淡地说道:“那咱们得尽快开始战争准备,老夫会在近期拟出兵部可以调动兵马的详单呈报内阁。”</p>
叶三点点头,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内战的根本原因本就不是这次刺杀案件,就算没有它,内战的隐患依然纯在,还会有其他火引。既然战争不可避免,叶三去纵容犯罪获得暂时的平静也就没有意义了。</p>
内阁很快就上了折子,禀报朝廷。皇上朱见深没有出面,周太后再次在西暖阁召集了内阁六部大臣廷议。兵部尚书黄启忠当着太后和大臣的面详细分析了内战的可能性,太后听罢竟然没有太大的震惊:“当初叶阁老提出新政,就预见了内战,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哀家会全力支持外廷打赢这场战争,你们说说,朝廷有多少兵马可以参与这次战争?有多少胜算?”</p>
叶三看向兵部尚书黄启忠,黄启忠走出队列,躬身道:“回太后话,老臣统计了一下,辽东有韩雍韩经略有步骑十六万,分驻在辽西、蓟州一带。山西大同一线有边军十万,加上西大营六万五千人,京师周围可调动的兵马约三十万左右。西北和南方也有数十万,当下兵部可控兵马总计不下七十万人。胜算多少老臣也不敢轻言,但可以大致预测战争爆发后,朝廷将要面对的敌兵兵力是:建州女真及蒙古联军总数不低于十五万骑兵,宪王新军团十余万,全国各地的地主私兵及战争爆发后临时招募的乡勇无法估算。”</p>
周太后默然,她不清楚这场战争究竟会是什么后果。就在这时叶三说道:“太后放心,虽然贼势汹涌,但是我们有两大优势:其一,朝廷有自上而下的完善体制,可以统一布置协调行动。而贼兵犹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战,自保的多,进取者少。其二,朝廷名正言顺,是以大义伐不义。革新利于百姓,在肃清叛乱的地区,继续推行新政,地方官府可以用充裕的地方税建立赈济福利,同时地价下跌能缓解土地兼并的问题。我相信,胜利最终属于正义。”</p>
叶三说得轻巧,其实他心里也完全没有底气。因为地方上的舆情是掌握在缙绅士人手里,在他们的煽动下,不定朝廷就会以暴政的形象出现在人们的心里。有时候颠倒黑白非常容易,许多时候叶三自己都觉得新政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中央政权可能会因此彻底玩完。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叶三和他的整个统治集团都没有选择了,只能背水一战,否则就会被别人踩着尸体爬上权力的顶峰。其实叶三当初构思新政的时候,已经预见到了极大的风险,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实现的理想。但是,大明朝整个政局和社会已经十分糜烂,加上外侵严重,连皇帝都被俘虏,如果不是于谦力挽狂澜,也许现在大明朝已经灭亡了。灭亡是历史,是天道,正所谓天道苍苍,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叶三做的正是逆天的事儿,他从前世穿越到大明,已经让他窥视了天道,他知道大明不会在朱见深手里灭亡,他的出现只是要把大明帝国变得更加强盛而已,(真是如此吗?)所以叶三现在非要这样蛮干。</p>
扬州府衙内闷热异常,知府王恕只穿着一件棉布汗衫,挽着袖子挥汗如雨,奋笔疾书。他的背心里湿了一大片,深色的汗迹周围有一圈汗水干了之后留下的白色盐痕。王恕已经五十多岁,长得白白净净的,以他的资历入内阁都有富余,他是得罪了先帝朱祁镇才被贬到扬州做知府的。要说怎么得罪的朱祁镇,说出来也很可笑,那就是王恕这人爱多言,在朝廷上只要说话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以前朱祁镇也天天上朝议政,可上了朝就被王恕奏本,说话没完没了,以至于朝廷的大臣上朝后都成了习惯,先听王恕奏完才说话。有一次王恕因为生病没上朝还闹出了笑话,其他大臣都等王恕发言,可王恕没来,大伙就一直等着,等来等去,早朝竟没有一个人说话。朱祁镇因此对王恕非常恼火,就让他在家养病,可王恕还是没闲着,一天一个折子,一天一个奏疏,把朱祁镇闹腾的实在不安宁,于是朱祁镇一咬牙,把王恕赶出朝廷,到扬州做知府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