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内阁值房,叶三便坐了下来,仔细阅读奏章的内容。奏章分别是两个人上的,一份是工部尚书彭时的折子,一份是刑部尚书商辂的折子,他们都在奏章里说一件事:西北题。</p>
“都是大员啊!”叶三看着折子喃喃地道。同一个问题,两份奏章的主张却大相径庭。王翱见叶三久久不语,便说道:“奏章写了好几页,其实内容就那么点儿。刑部尚书商辂力主把朝廷投入西北的人力物力用于军屯和水利,既定的徐州和彰德两大营从西北选拔青壮充足,同时在西北也开垦军屯,兴修水利,收拢饥民屯田。而工部尚书彭时除了支持两大营屯军,竟然提出了一个离奇的主张:修铁路。”</p>
叶三正好看到彭时的奏章里出现的新名词:铁路。顿时大吃一惊,难道说在大明朝成化三年就能出现铁路?不能吧?这可是超时代的产物,他们知道铁路是什么东西?就算有铁路也不可能出现蒸汽机车啊!这是怎么了?这事看来还是要调研一下。于是回头问王翱:“首辅知道铁路是什么玩意儿吗?”</p>
王翱摇摇头道:“老夫也不清楚,听工部的官员描述是一种路轨,车在路轨上行走很省力,而且载重极大,可以大量节省运输成本。这玩意儿始于唐朝,主要在矿山中使用,咱们大明有些较大的矿山也用这种路轨,配以滑轮可以更容易地把矿石煤炭从窑洞里运送出来。可在驿道上修铁路,实在闻所未闻,因为修长途铁路不仅耗资巨大,而且需要大量的铁,此等做法得不偿失,没有人提过这样的问题。”</p>
叶三来回踱着步,心道如果此时没有我的存在,那么彭时的这份奏折就被王翱否了,明朝成化年间绝不会出现铁路,可现在自己太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彭时所说的铁路和他所想的铁路可能是两个概念。彭时所说的可能就是在铁路上跑装有滑轮的大车,和自己所想的蒸汽机车完全是两码事。</p>
就在这时王翱又继续小声地说道:“据老夫所知,工部尚书彭时和圣太夫人的关系一直不错,而圣太夫人又是叶阁老的夫人,看来彭时是站在叶阁老这一边的。而商辂显然是站在旧党那边的,所以叶阁老要留意其中牵扯的关系。”王翱倒是把朝廷看得很透彻,叶三略一思考,确实是那么回事。况且此事很有可能牵扯到唐甜,唐甜所知道也不比叶三少,很有可能比他知道的还多。而唐甜显然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当他知道了唐甜的身份后,早就想找她深谈了,可一直太忙,没来得及。</p>
王翱又说道:“这个什么铁路实在有点无稽之谈,老夫觉得他们是在争夺西北治理的功劳和名声。”朝中很多官员都是叶三亲手提拔起来的,都可以算作他的嫡系,而旧党是先帝朱祁镇安插的,就像商辂这些人,他们心里向着大明朝,且并不一定向着叶三。但是,让自己的嫡系一党独大真的只有好处吗?叶三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这铁路的事儿先缓一缓,我想先了解一下铁路究竟是什么东西,耗费几何,运载几何?如此倒是妥当一些。”</p>
王翱点头,一边又拿出另一些折子和叶三商议。二人一起处理票拟,叶三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无法集中精神,脑子里常常会毫无征兆地浮现唐甜的身影。叶三甩甩脑袋,继续拿起公文时,一会儿又想起唐甜对自己说的话,和在宫内叛乱时出现在墙头上的身影。自己是怎么了,脑子如此混乱。如果说唐甜真是那东西,可她确实一直在帮自己,不管她是妖孽也好,外星异物也罢,她绝对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的。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一个手握权势的女人,自己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坏了自己的大事。如果现在就因为她的身份和她搞僵,对自己可没有半点好处。不行,现在就去找她,说不定她还真于铁路有关。</p>
叶三出了内阁办公楼,轿夫抬过轿子,侍卫为他撩起轿帘,他便大摇大摆地坐了上去。内阁衙门在紫禁城内,叶三在宫中就开始乘轿,权位已是登峰造极。叶三的官轿出了内阁衙门,叶三敲了敲轿子道:“去北安门。”</p>
叶三住的地方在紫禁城南边,而北安门在紫禁城北边,轿夫不知他为何去北安门,但没人多问,轿夫只应了一声:“起轿,去北安门。”</p>
北安门建于永乐年间,是皇城的北门,承天门是南门,南北互相对应,寓意天地平安,风调雨顺。北安门内就是皇城,叶三很少来这里,他只知道唐甜住在那里,具体位置却不清楚。仪仗轿子前往北安门的时候,正巧遇见太监梁芳,梁芳是唐甜的心腹,专门负责为唐甜采办的,另外听说这梁芳对春药颇有研究,朱祁镇就是他搞死的,现在更是死心塌地地为唐甜办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