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大堂上突然来的道士语言诡辩,遇事从容,顿时惹恼了户部侍郎王恕:“大胆!部堂衙门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么?来人,把这妖道赶出去!”</p>
礼部左侍郎刘定之立刻站出来说道:“这道士精通古文,他是老夫请来的。既然咱们是解读古文字,了空大师能解,道士为什么就不能解?难道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p>
“刘定之,说出来的话可要负责任!”王恕一甩官袍长袖,直呼刘定之的名字,顿时旧党的官员无比愤怒。王恕和刘定之是同级官员,竟然如此嚣张直呼其名,新党真是狂妄到了极点。就在这时,叶三轻轻地说道:“诸位静一静。”虽然叶三的声音不大,但是两边的官员都安静了下来,想听叶三说什么。可见有理不在声高,也不在道理,而在于话语权,说到底还是权力。叶三潇洒从容的举止,其仪表在一众老少官员中,简直是鹤立鸡群。</p>
“刘大人说的也有道理,既然是解读,何必拘于何人来解?只要是对此精通的人都可以来试试,谁有理就听谁的。把甲骨给那道士瞧瞧。”叶三淡然地说道。</p>
刘定之趁机喊了一声,叫衙门里的皂隶把甲骨呈上来。那道士便手掐子午决,从容地向众官执礼道:“贫道献丑了。”</p>
那道士看着桌案上的甲骨,用手在空中比划着什么。没过多久,他闭上眼睛,右手掐指一算:“此字已解。”刘定之忙道:“何字?”道士淡然道:“风调雨顺四字。今年的灾祸将比去年大为减少,大善!”</p>
王恕听罢,冷冷地道:“前几天就有官员这么说过,看出随风飘渺碧波荡漾之感,风调雨顺不过是老生常谈,这道士也好意思装神弄鬼?”</p>
刘定之道:“既然不止一个人说是风调雨顺,并非没有道理,难道王大人不希望我大明风调雨顺,天下太平?”王恕还想争下去,这时有人报了空大师到了,众人便说先请了空大师解读。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走了进来,中气十足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然后淡然扫视了一下大堂中的人,很快把目光定格在叶三身上,合手向叶三行了一礼,然后向放着甲骨的桌案走去。他的脚步很轻,走得很慢,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但是紧张的官员们却好像听到了巨大的足音,和尚每迈出一步都让人心头一紧,屏住呼吸,要听了空说什么。只见他双手合十道:“论功封赏或论功行赏。”说完也不多言:“贫僧事毕,要离去了。”</p>
刘定之皱眉道:“大师到底把话说清楚啊,何必故弄玄虚?”了空道:“天机不可泄露。”一个旧党的官员道:“我看大师是想胡说八道,又怕佛祖怪罪,于是想这般糊弄咱们。”</p>
“高大人,了空大师是广化寺主持,得道高僧,请勿出言相*。”一位新党官员提醒道。于是了空大师告辞而去,没留下更多的话。无疑,了空大师的分量要比那道士要大得多,这无关佛道问题,而是因为道士谁也没见过,来路不明,不知道底细。而了空却是京师寺庙里的得道高僧。</p>
“论功封赏?”王恕皱眉道。那四个字是论功封赏?甲骨文能解成这个样,真有才啊!不仅旧党没有料到,就连王恕等新党成员也没有料到。论功封赏是什么意思?这时刘定之说道:“了空大师只看了一眼甲骨,何来解读之说?何况他所说的似是而非,上古文字里有论功封赏这个词吗?”</p>
了空大师的解读并没有达到攻击旧党的目的,王恕等人心里有些遗憾。他们也没有明白旧党为什么要反对这四个字,按理无论是风调雨顺还是论功封赏,都是不疼不痒的吉利话而已。但是,党争的特点就是不管事情本身的对错,只要是对方支持的,自己就反对。只要对方反对的,自己就支持。于是王恕冷冷地道:“不管怎样,总比一个来历不明的道士要强。论功封赏有什么错?”刘定之道:“那风调雨顺就有错了?”就在这时,叶三站起来说道:“行了,不必再争执了,风调雨顺是好事,论功封赏也是好事,上天降的是祥瑞,我们就应该敬畏上天,继续励精图治,中兴大明方为正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