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翼射过来的火力越来越猛,很多蒙古骑兵步兵在壕沟里一片一片被打倒在地,步兵开始手脚并用向壕沟的拐角爬去,火铳弹丸不断呼啸着从他们身边或头顶掠过。射进壕沟的弹丸不停地溅起大片泥土,但他们已经顾不上危险了,都拼命地向前爬着,身旁和身前不断有同伴尖叫着倒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弹丸会招呼到自己身上,死里逃生的人看着眼前的弹坑,只能长呼一口气,感叹自己很幸运。步兵们爬到壕沟的拐角处,一个鱼跃就扑了过去,滚翻过了拐角,正要在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喘口气。可好多火铳弹丸又追着他们迎头射来,噗噗地打在他们面前的泥土里,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来不及擦拭,猛地眼前一黑,好像背后被人踹了一脚,步兵扑地就是一个嘴啃泥。能摇摇头突出嘴里泥巴的步兵都还活着,只感觉头上凉飕飕的,头盔已经滚落到壕沟里,顶部被弹丸打出了一个个的洞。</p>
活着的步兵不用多想就吓出了一身冷汗,都掉头向后看去。拐角的另一面同样有水平护墙,上面同样架满了火铳,正在向壕沟里猛烈射击。步兵们冲过拐角的壕沟里,同样层层叠叠布满了被打死的女真士兵的尸体,和他们刚刚逃出了那条壕沟没什么两样。猛烈的火力扑面而来,步兵们都把身体缩成了一个肉团,躲在尸体后面。周围有不少人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在壕沟里来回乱转,都想找一个安全的避风港,但他们都被无情地放倒了。壕沟上面的女真士兵被打得毫无藏身之处,还纷纷习惯性地往壕沟里跳,一个女真将领拼命扯着他不听命令的手下大喊:“不能跳下壕沟,那是去送死,壕沟是死亡陷阱,别上……”一句话还没有喊完,一粒弹丸从侧面打中了他的脖子,那颗脑袋大张着嘴飞到了空中,划过一道拖着血滴的曲线飞进了壕沟里,无头尸体还站了片刻才扑倒在地。</p>
面无表情的叶三又观察了一会儿敌军的动向,然后抬头看向远方,那里有锡宝齐篇古的战旗,叶三曾经一度注意到他的对手战旗似乎正在急促地舞动,战鼓也敲得格外激烈。锡宝齐篇古似乎想靠战旗和战鼓来助威,来影响前线的战兵,来鼓起溃败军队的勇气,把他们从恐慌中丞救过来。在锡宝齐篇古当时看来,只要他的军队能冲到明军跟前,和明军开始打消耗战,那么用不了多久明军整条战线就会因为兵力不足而开始崩溃。而一旦在这时候停下进攻的脚步,那么刚才死了那么多人也就白费了。锡宝齐篇古仍然以为眼前的防御阵地能靠突击拿下,当看到蒙古先锋已经非常靠近的时候,便更加舍不得放弃了。</p>
看到后队重甲护兵止步不前时,锡宝齐篇古焦急地催促旗手鼓手他们向前冲,更一口气派出好几队传令兵,让他们直接上前传令。但他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重甲护兵主力没能跟上前军的脚步,而个别听从他命令的重甲护兵也和前军一样,被无情地射杀在棱堡前的壕沟里。</p>
“撤退,赶快退兵,要快……”锡宝齐篇古艰难地喊出这段话,凄厉的鸣金声响起,这响亮的金属声穿过了宽阔的战场,隐隐约约传到了前线。位于右翼的褚宴回头看了一眼锡宝齐篇古的旗号,又看了看前方惨烈的战况,最后把目光看向了自己仔细挑选出来的手下:“太快了,先锋突击垮得也太快了,实在来不及啊。”</p>
在明军的炮垒上,六磅野战炮把总镇静地看着前方的通道,女真军的骑兵步兵都开始仓惶地向后逃窜,他们丢盔卸甲,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最前面的逃兵已经跑过了第一道缺口,正朝着西方仰面狂奔。在炮组把总的视野里,所有还能跑动的女真战兵都呼喊着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壕沟。棱堡上的火铳还在把弹丸一排排地倾泻下来,不时有人被近距离射击的火铳打得飞到半空中,但敌军还是顾头不顾尾地向缺口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