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黄启忠停止行动的时候,明军又有二十个师跨过了山海关,叶三下令各师团立刻向杏山一带开进。战场如棋局,叶三现在就坐镇山海关和敌手对弈,他的兵团都交由黄启忠统一节制。女真军探明了明军的布防以后,充善召集众人商议对策,面对错综复杂的棋局,最后他们下出了第一手棋,既定战略依然是围城打援。这个老套的布局谋划好以后,充善随即留下一小部分兵力防御锦州,然后自己亲自率领主力大军穿插到松山的后面。</p>
棋局在布局阶段,双方都很平和,但是随着充善的这手棋后,已经处于攻击的位置。锦州和松山的位置是:锦州在西北方向,松山在东南方向,女真军从锦州南下,到达松山的西南方向,然后向东穿插,布防在松山和杏山之间。明军在挖战壕,女真军也开始挖,就在松山和杏山之间挖,看谁挖得深挖得宽。但是女真军的战壕一旦挖成,那么松山的明军将处于被包围的形势下。北面是女真军控制的锦州和小凌河,南边是女真军主力和挖好的战壕。这个时候,大明朝的后援还没有赶到,女真军挖战壕挖得松山明军心里发慌。</p>
黄启忠随即召集众将商议,一些人认为可以固守待援。但另一些人则主张立刻攻击女真军。其中有一个总兵道:“目前我军兵力和女真军相当,但现在就好像棋局中的一条大龙被拦腰斩断,一分为二,中间被女真军隔断,军情消息来往不便,协同难以步调一致,冒然出击不容易奏效,不如等后方的二十万大军赶到前线,再以优势兵力南北夹击,定可大破女真军。”没等那个总兵再说下去,大将章程怒道:“女真军在咱们身后挖壕沟,难道我们竟然胆小如鼠,不敢发一兵一卒?靠人不如靠自己,谁又知道援军什么时候才能到达?松山驻扎着八万兵马,加上辅兵和城中的百姓,有十几万人,这么多人吃饭,不到一个月就把城里的粮食吃光了。如果那时候援军还没有到,我军粮草断绝,又该当如何?”</p>
“章将军稍安勿躁。”黄启忠低头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军应该趁女真军还没有挖好壕沟,便南下出击,防止我军陷入包围。万一战事不利,尚可撤回松山再做打算。”有将领不同意浪战,黄启忠大手一挥:“吾意已决,不必多言。”</p>
叶三站在山海关关城东门,抬头上望一块额匾:“天下第一关,不错,苍劲浑厚,是不是萧显所书啊?”一个文官急忙站出来道:“回叶阁老话,是下官在成化八年所书,见笑见笑。”大明进士萧显的字体确实浑厚,像山海关一样时刻虎视关外。关城北依燕山,南连渤海,是东北地区通往大明腹地的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第一关的城楼上,现在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站满了铁甲侍卫。叶三只穿了一身灰布长袍站在城楼上向东远眺,两百里外正在发生大战,这里却听不见炮声,安静的可怕。此时此景,手握重权的叶三穿着一身旧袍,连帽子都没戴,他的样子看起来和他的身份一点都不搭,他就像一个落魄的教书先生,又像一个忧国忧民的诗人。旁边的徐玉英已经陪着叶三站了很久,腿都酸麻了,转头看他时,叶三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墙垛后面看着远处。徐玉英感觉叶三又消瘦了许多,她有点不明白,如今叶三权比皇帝,他为何愈发忧愁起来?叶三俊朗的外表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以前英姿勃发的样子在慢慢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稳重内敛。叶三的确有些忧愁,这些年如履薄冰地走过来,对天道的惶恐,对变化的适应都让他加倍小心。</p>
就在这如此安静的时刻,站在叶三身边回话的萧显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一张纸牌从他的袖子里掉了出来。大伙一看,竟然是张叶子牌,本来安静的气氛更安静了,因为在山海关指挥司早就发布了法令,军中禁止赌博。萧显的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了,要说在别的地方执法不是很严格,可当着叶阁老的面把叶子牌掉出来,事情严重不严重就不好说了。禁止赌博的法令是叶三签发的,他要是不做表率,那法令不就是一纸空文了吗?</p>
“玉英,把你的手帕借我用一用,有沙子吹进我眼睛了。”叶三突然揉着眼睛说道。</p>
“是。”徐玉英看了一眼萧显,掏出一块带刺绣的手帕递到了叶三手里。众官面面相觑,杨秋迟忙向萧显递了个眼色,萧显急忙弯下腰把叶子牌捡起来,放进官袍的袖子里。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地看着萧显,心道有事没事把叶子牌带在身上作甚?莫非是想在牌桌上出老千不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