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如蘅缓吞吞的上了假山,齐祤突然猛地一个转身,拉着如蘅的手快步走到中间的草地上然后放开,偏首看着如蘅咧嘴一笑:“你看。”
如蘅顺着齐祤示意的方向看去,眼前猛地一愣,只见整个清河园浮现眼下,心底渐渐升起一种异样的辽阔和畅快。
而整个清河园如今恰好种满了桃花,放眼望去,更是满眼的桃红嫣然,徐徐清风下,时而花瓣随风纷飞,倒像是飘进了心里一般温暖。
“怎么样?爷没骗你吧。”眼前的少年郎突然偏首看过来,嘴角勾起得意的笑。
看着眼前有些二不愣愣的少年,如蘅突然一阵没来由地笑意,却是强忍住了道:“是是是,九爷好眼光。”
少年嘴角一勾,二话不说猛地一撩袍便坐在青幽幽的草地上,如蘅嘴角一抽,瞧着少年衣服上讲究的做工,再瞧瞧身下满是泥土的草地,这哪里像是宫规拘出来的皇子,倒像是塞外放鹰跑马的少年郎。
不过,如蘅凝眼看着眼前笑的如阳光一般爽朗的少年,铮哥儿与他性子倒极像,若是碰了面,指不定就一拍即合了。
齐祤见身旁的小娘子久久立在那不说话,抬头一看,又一副发呆走神的样子,嘴边不满地撇了撇,抬手便一把将小娘子扯下来:“站着不累么?”
如蘅原未回神,一个不防,便一个趔趄坐在地上,小娘子心下气闷,一个眼神瞪过去,却见面前的少年倒是毫不在乎的样子,慢悠悠地将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便躺了下去。
如蘅嘴角一僵,少年瞥眼一看如蘅,语中满不在意:“要不要来躺躺,衣服么,不脏还怎么洗。”
如蘅不由有些想抚额,瞥眼看看摩挲在草地上的衣裙,嘴角一瘪,罢了,已经这样了,还能如何,想着便将手中的绢子垫在脑后,一个潇洒地躺下去。
“这里是清河园我最喜欢的一处,就像宫里,我最喜欢万秀山,站的最高,看的最远,也最安静。”
身旁的少年突然没来由地出声,打破了许久的宁静。
如蘅一偏首,看到少年宁静的侧脸,定定地看着天空。
“还能看到平日看不到的蓝天。”如蘅转过头,微微仰头。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的对,平日里再广阔的天都被那宫殿飞檐给分割没了。”
如蘅微微一怔,恍惚中想起了前一世,嘴角勾起一抹飘渺的笑意:“世人不都觉得皇宫好么?听着你的话,住在皇宫,倒像是坏事。”
齐祤瞥首看到小娘子恬静的侧脸,微微一笑,继续枕着手,语中满是漫不经心:“是挺好的,宫殿大,乌压压站一满屋子的人,可那大冬天还会觉得冷清,每天睁眼看的是同一样的景,从重华门到重北门有多少块宫砖,从千秋池到千秋山有多少步梯子,从崇华宫往景德宫经过多少个亭子,多少棵树都能闭着眼说出来。”
如蘅心下一震,恍惚里前世自己不也如此,初入宫时觉得一切都那么新鲜,那么华丽,那时候觉得一辈子住在那里便是幸福和满足。
然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景看腻了,看淡了,也看伤了,那时候又会再想,若是能走出宫门多好啊,宽的能容下三辆车并行的京陵大街,漫天吆喝的商贩,似乎都比宫里满眼的花团锦绣好。
人啊,就是这样,得陇望蜀,或许只有走到山顶时,才会蓦然发现,山顶的景远比不上山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