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开光八年七月初,太原城中一片肃穆。
劫粮案里,与戎人有所勾结的晋商四大家被厂卫抄家,几乎满门抄斩。在太原城中暂时歇下脚的大佛寺方丈百般求情,才保住了四家中年幼孩童与家族旁支妇人的性命,这些孩子被要求出家,直到老死都不得出寺庙一步。
然而案件的罪魁祸首,四家家长好似凭空消失一般,就连厂卫都查不出他们的行踪。
按理说,能挑起一家顶梁柱的人,不可能是蠢货。即便贪图暴利,还有厂卫暗中做推手,也很难想象他们会相互勾结,对朝廷灾粮下黑手。
而且晋商四大家彼此表面上客客气气,但暗地里多有竞争,他们怎敢信任彼此?
四家下面的亲信,也根本不知四家在此事上联了手。
种种环节都有说不通的地方,一直到大佛寺僧人说城中似有妖气残留,案件更加扑朔迷离。
不久之后,数封密报传到开光皇帝手中。
太原城中的妖气、晋商四家的反常、戎人南下屠城、观星阁遭袭……种种线索串在一起,让开光皇帝心中不安起来。
谁是棋子,谁是棋盘,谁是棋手?
好在晋州的局势已经趋于稳定。
朝廷不是没有发放赈灾粮,只是赈灾粮被无良奸商勾结戎人劫下了,这能怪朝廷吗?当然不能怪了,况且现在朝廷已经处理了这些奸商,民心自然还在朝廷这边。
灾民?已经没有灾民了,这些民变的种子早就被戎人铁骑踩烂在地里,借虏平寇,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而抄家得来的真金白银,都流入了国库与内帑中,开光皇帝接下来一段日子最起码不会为钱发愁了。
总而言之,晋州的灾祸总算划上了一个相对完美的句号,虽然那些被晋商分去的毒粮已经悄悄流入市场,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晋商四大家被连根拔起以后,江南那边嗷嗷待哺的大商大贾们早就如狼似虎的把晋州市场瓜分完了,在之后的日子里,会有很多江南地区的商贩远道而来,在晋州开设分家。
晋地粮商因为毒粮事件,遭受重创,这个窟窿也有江南粮商填了进去,赚的盆满钵满。
阉党斗晋党,除晋商,是皇帝的意思,东林书院的同窗们痛打落水狗,背后可不单单是为国尽忠而已。
“席卿,而今国库中有多少两白银?”
“回陛下,共计白银七千五百万两。”
开光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满面红光。国库有了钱,什么事都好办。
军备之所以废弛,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如今有了钱,便要着手整肃军队了,否则下次戎人犯边,他搞不好要去“北狩”了。
这次帖木儿率军南下,如果攻势受阻,开光皇帝可能还不会那么担心,但帖木儿一路势如破竹,眼看就要围攻太原,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几十道旨意下去,却因为没有钱,各地军队阳奉阴违,最后还是镇守山海关一线的卢一刀自筹军饷,主动请战……
幸好帖木儿后院起火,加之开光皇帝本就不予期望的毒粮之策起了成效,太原才保了下来。
“七千五百万两白银啊……这可是多少年的税收啊!朕都有点耐不住性子,想对江南豪商下手了。”
席荣皱眉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还望陛下三思,江南商税,应徐徐图之才是。”
开光皇帝摆手道:“朕心里清楚,席卿勿虑。对了,陈瑞和陆沉的后事,处理的如何了?”
“回陛下,两人身份核实无误,那少年并未信口开河,陆沉确为边军将校,我已命人为其家眷送去抚恤金了,只是那些在途中战死的边军将士身份,臣等实在是束手无策。”
开光皇帝嗯了一声,说:“虽是将功补过,但仍可为表率……你且命人拨些银两,在边关为这些将士立碑吧,免得朝堂上又吵得喋喋不休。”
“是。”
席荣说完,又恭敬问道:“陛下,那少年该如何处置?”
“司正不是对他有所安排吗,你就按司正的意思去办。嗯,以后厂卫在他身上也得留点心的。”
“是。”
※※※
晋州老家的血雨腥风,每天在医馆中帮忙的朱墨君尚不知晓。他早晨起来依旧绕城晨跑,只不过换了条道,免得遇上疯子。掐准时间回到医馆吃过午饭后,他后半日就窝在医馆里忙东忙西。
朱墨君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去边军报道,前几日他被带去做了人证,期间问过太监们此事,他们并未给朱墨君一个确切答复。
如此一来,朱墨君也没法子抽空把陈举人的家书和自己欠他的钱送到太原去了。
“墨君,你放着,待会儿我来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