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公子最近总是失神。
因为来了一个马小姐。
马小姐住在他隔壁,乃当世佳人。
一位肌肤如雪,风情万种的佳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然而任凭马公子如何求爱,那位佳人都对他爱理不理。
马公子很伤心,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就连饭都吃不下了,本来逐渐恢复过来的虚弱身子又消瘦起来。
唉。
这片天地太小,施展不开马公子的实力与抱负,不然他一定可以博佳人一笑,让她眼中流转万般柔情。
今不如昔啊。
想当年,他也是驰骋草原的千里马,被人寄以厚望,无数英气美人一字排开,由着他挑。可惜世事无常,一场大难过后,他只能寄人篱下,苟且求生,还差点让人“去了势”,要不是他忍辱负重,夹着尾巴过活,世上就少了一位马公子,多了一位马公公。
再后来?
再后来,马公子背上了生活的重担,透支健康,才有了现在这样还算过的去的生活。
马公子本想着下半辈子就这么过下去得了,可在遇见马小姐之后,判然悔悟,决定重振雄风。
可是……马小姐鸟都不鸟他。
马公子日日哀叹。
“他妈的你叫春呢,信不信老子阉了你!”
牵猴老翁怒斥一声,马厩里的阵阵骚动随即平息下来。
“哼,娘的,这要是我家的直接动刀子砍了,留着图个卵子!就这挫瘦样还想拉去配种?”
老翁骂骂咧咧着,搬了一张凳子到屋门口的树荫底下坐着乘凉。
街上有很大一片树荫,树荫下有人谈天,也有人闭眼小憩,离老翁只有几步距离的地方,有两个老人下着象棋,杀得不亦乐乎,周围有许多人围观,“观棋不语真君子”这个道理,在这儿几乎不适用,一方下了手好棋,自然会有人拍手叫好,要是下了臭棋,那就少不得一阵嘘声,要是自尊心强些的,就要操着一口浓厚而亲切的口音叫嚷着:“嘘什么嘘,你们懂个屁。”,而如果舍得拉下面子,往往就要谈判悔棋了,这时起哄声便更响亮了。
一群人聚在一起,除了讨论棋局外,话题往往也会歪到一些奇怪的方向上。女人们八卦家长里短,门前是非,京城男人们则八卦朝堂政事,比如京中那座高耸的观星阁凭空消失的事情,又或是某位举人老爷血谏宫墙,从而牵扯出开光年间第一场大案的故事,这事情流传甚广,便少不了被添油加醋一番,在文人笔杆的推动下,这位进士老爷终于与以浩然正气著称的东林书院牵上了线,形象顿时高大万分。当然了,故事虽然以晋党与四大晋商的覆灭作为大好结局,可过程中还是有不少让人叹息的地方,比如某某仁人志士被厂卫趁机乱扣罪名,迫害到死的信息,总会“不经意”地被人提起,然后扼腕一番。
这里边其实有一点被人刻意隐去了,在各方有意无意的运作下,或是为了突出陈瑞形象,或就是刻意抹去,至少在京城大部分百姓的认知里,那个跟着进士老爷一同进京的少年人自始至终就不曾存在过。
老翁却是记得那个少年的。
他同陈瑞一道来马厩寄过马匹,在陈瑞出事后匆忙离开,到现在都没来过马厩。
一帮孩子在远处蹲着,托起下巴,睁大眼睛望着老翁身边古灵精怪的小猴“避马瘟”,孩子们身后来了一位漂亮大姐姐,大步走向马厩。
这大姐姐个子高挑,瓜子脸庞,一双桃花眼眸煞是美丽,头上扎着并不长的马尾辫,大约是模仿了演义小说里描写的女子侠客,她的站姿还真显得有些飒爽。
“纪老伯,我来看看马。”
纪姓老翁双手撑着大腿,从椅子上站起来,冲着女子说道:“李姑娘,你那匹宝马我可好生伺候着呢,前两天你不还过来看了嘛,就这么信不过我,怕我转手把它卖了啊?我可跟你说,别人把马寄存在我这,十天半个月都不过问是常事,我不照样帮人把马养壮养肥?我跟你讲,有那么个小伙子把马存在我这,都快一个月了都没来,他要再不来我都得往里倒贴马草钱,我不还照样好生养着他那儿马么……”
“纪老伯,我没有信不过你,你就让我再看它一次?过几天我就出城了,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这位姓李的姑娘恳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