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今天的贝克兰德仍然见不到太阳。”克莱恩说完，略有些心虚地想起自己似乎从没在能见到太阳的时候带她去阳光下坐坐，顿时便收住了声音。</p>
二人在沉默中走下二楼，来到铺好了桌布、摆放着食物和用餐器具的餐桌前。</p>
克莱恩将她放到她常用的座椅上，然后直起身，指指起居室的方向：</p>
“我去拿毛毯和垫子。”</p>
不知是为了表演的真实性，还是真的有保暖需要，爱丽丝无声微笑点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p>
但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却是听到了直接传入自己精神中的声音。</p>
“别表现出异样，也不用回答，这是单方面的传讯法术，你就当做没听到我的声音，继续去起居室拿东西。”</p>
克莱恩脚步不见停顿地走出了餐厅，步入走廊。</p>
“我刚刚在你的口袋里放了两个装了药丸的小瓶，一瓶药丸颜色是红色的，另一瓶是蓝色的，数量同样都是五粒。”</p>
他来到起居室，在沙发上找到属于她的那条毛毯，弯腰收拾的同时顺手摸向裤袋，果然触碰到了异物。</p>
“我知道你最担心的问题是什么，所以准备了一些东西……唔，虽然这些药丸不可能让你彻底改变相貌，但你要的只是和‘克莱恩·莫雷蒂’区分开的五官轮廓，于是我稍微改良了一下手头的两种药剂配方，让它们变得能在这边世界的人类身上生效。”</p>
所以你到底给了我什么？克莱恩叠好了毛毯，抓起沙发上的柔软坐垫，试图催促她快进到重点。</p>
“好吧，简单来说……红色药丸的效果是返老还童，蓝色药丸则和前者相反，可以让人变得……成熟，或者说苍老。每一粒药丸的剂量大约可以改变三年时间的年龄，但因为时间有些紧张，我没来得及在真人身上测试过效果，具体药效如何，你得吃下去才知道。”</p>
总之就是，我又成了小白鼠？但这些药的效果……嘶。忍住倒吸凉气的冲动，克莱恩平静地回到餐厅，看见夏娃为她的主人带来了几份报纸，随后就识趣地离开，于是便走过去帮少女盖上毛毯、垫好坐垫，顺便不忘向她投去满是疑问的眼神。</p>
“只要我没调配失败，药效就真正能将人的身体机能调整到对应的年龄。你的相貌将发生变化，但又不会改变得很彻底，只要花些心思营造不同于之前的人物气质，即便是曾经见过你的人也未必能将你和以前的你联系到一起。”</p>
说到这里，爱丽丝中止了传讯，还算乖巧地抬头向他道谢。</p>
在他入座、拿起刀叉后，餐厅恢复了安静。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这对关系奇怪、年龄差距似乎也有些过大的男女不再交谈，各自享用起了自己那一份早餐。</p>
事实上，爱丽丝也只补充了最后一句信息，便彻底结束了那个传讯用的法术。</p>
“一会吃完早餐，抱我去起居室里。我会想办法给你的眼镜加持一个特殊的暗示效果，让已经认识你、知晓你现在模样的人，忽略你在个体上的年龄变化。”</p>
哎，如果我在准备假身份之前就已经是序列6的“无面人”了，根本就用不着这么麻烦的变装程序，直接就能改变五官，也不必奢侈地用上什么返老还童的魔法药丸……但问题是，我不来贝克兰德，就遇不到密修会的成员，也就得不到序列6的魔药名和对应配方，更别提我直到昨天为止都还只是个“小丑”……</p>
克莱恩不禁心下感叹，将烘烤得恰到好处的现做面包塞入嘴里咀嚼。</p>
很快，这段缺少交谈的早餐时间便走到了尽头。</p>
克莱恩拿起餐巾擦拭嘴角，正思考该如何开口打破沉默，但一想到保镖小姐也许正在餐厅哪扇窗户的玻璃上旁观，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觉，连话题都不知道该怎么找了。</p>
爱丽丝放下刀叉，收好报纸，眉眼微微弯起地笑了笑：</p>
“我建议你动作最好快一点，哥哥快回来了。”</p>
“……你怎么知道的？”慢了半拍后，克莱恩反应过来，装作不知地提问道。</p>
“血脉相连的特殊感应。”她大方地张开双臂示意他过来，在进入温暖怀抱、视野蓦地升高的同时，也让脸上浮现出半真半假的忧虑，“而且，你应该也看到报纸上怎么写的了……我在想，不论真相是什么，哥哥都已进入了那只‘恶魔’的视线，他肯定已经做好了和对方正面交锋的准备。但我们……尤其是我，会是对付哥哥的软肋。如果‘恶魔’真的像那些新闻稿件里写得那样狡猾残忍，我好怕哪天……”</p>
感受到她冰凉身躯的微弱颤抖，一双低垂的眼眸中也随之泛起湿润的朦胧雾气，克莱恩险些就信了她迫真的演技，下意识柔声安慰道：</p>
“别怕，我——呃，我是说，华生他肯定会保护好你的。”</p>
“我不是在担心这点。”爱丽丝抬眸望了他一眼，难过地说道，“我是怕，我能想到的事，那些盼望哥哥能抓到‘恶魔’的人也能想到，然后他们设计出让我担任诱饵的作战计划，把我带到某个见不到你的房子里关起来……那样就不能欺负你玩了。”</p>
“我的作用就是被你欺负着玩？”克莱恩没好气地将少女放到起居室的沙发上，随后撑住双臂俯视着她，打算伸手去掐一掐那张缺少血色的脸蛋。</p>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就已被早有准备的爱丽丝轻轻勾住衣领，顺着那道不重的力向下沉了一小段距离。</p>
“怎么了？你要是有什么反对意见就说呀，或者直接走开也行。”</p>
她狡猾地微笑起来，勾住他衣领的手指再次轻轻用力，就将身上的人又拉近了些许。</p>
克莱恩知道，自己完全可以挣开她的动作，以行动反驳她的说辞。</p>
如果是那个执着地将一切原因归咎于她那身魅惑能力的自己，大概就会以这种方式自证清白。</p>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沉溺于眼前的笑容和耳语般的轻软声音，就像每一次被她玩弄戏耍于股掌之间的自己那样，满足她的恶劣趣味，满足她异常的情感食欲。</p>
不过既然难得从她那里拿到了提示，不尝试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p>
克莱恩忍不住低笑了笑，顺从地拉近和她之间的距离，然后在她有些意外的迷惑眨眼中低头取下伪装用的金边眼镜，架在了那被毛衣高领裹住、只露出小半截白皙肌肤的脖颈上。</p>
“就算我有意见，也得看你愿不愿意听啊……好了，我已经给了你想要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p>
“……什么之前的提议？”爱丽丝下意识松了勾住他衣领的手指，双手捧住眼镜的两侧镜框，面露迷茫。</p>
克莱恩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皮，感觉厚度应该还能撑得住，于是大胆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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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哥哥别再反对我们的交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