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那个女娃娃怎么样了?”云山坐在石屋前的一个石墩上,这个石墩他坐了十年。拿着放牧的长鞭,看了一眼躺在不远处草地上愣愣发神的箫离,说:“一宿没睡想什么呢?”
箫离还是盯着天空中未曾褪去的星辰发呆,星辰闪耀似乎有什么让他着迷的地方,“你不也是一宿没睡吗?那个女子还是老样子,但吃下了我为她炼制的丹药,毒性也压制住了,不过不会持续太久。”
箫离沉默了片刻,突然坐起来看向老汉,“老头儿,这一叶障目之毒你怎么知道是杜明府的手段?那张解药的丹方也是你给我的。”
云山被箫离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一同十多年前箫离为了那个女孩儿盯着自己的目光,这件事老汉想烂在心里,却还是叹了口气,说出口:“二十多年将我所有的骄傲摧毁的毒,就是一叶障目,我在濒临死亡之迹研制出解药,才保全一命。当时我不知道是谁给我下的毒,直到后来我无意间得知,给我下毒的人是树人族的一个猎灵人,他叫杜明府,也是现在被天宗敕封的木尊王殿。事实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不想提它。”
箫离眯上双眼,很快又背着头躺在草地上,“哦,你瞒了我这么多年,是不是因为怕告诉我,我会一时冲动去找杜明府报仇,落得个身消道死的下场?”箫离摇了摇头,“我不傻。那你呢,对杜明府心中没有恨?还是已经提不起半点儿想要报复的心,只因为他是木尊王殿杜明府。”
时隔多年的事被箫离提及,云山心里没有多少波动,曾将他一度淹没令他窒息的痛苦,早在多年前因一个小小的孩童,被他尘封忘却。
从屁股后面拿出了一壶自家酿的奶酒,放在鼻尖狠狠地洗了口气,“恨?我该恨谁?背叛我的云岩,还是对我下毒的杜明府?我在年轻时也曾因为某些事变得心狠手辣,杀过很多人,后来我因为一个人接触了炼丹术,又一手创建了云灵谷,成了一个人人尊敬的灵丹师。现在我变成这幅样子,颇有一副因果报应的意味,那些因果恩怨随着时光变迁已经变得不再重要,我不恨谁,只是真的厌了。倒是你还忘不了那件事,那几个娃娃去云灵谷本就惊险万分,你还让他们给云岩带一句话,哎。”
箫离依旧是那副样子,既不愤慨也不埋怨,“他本来就欠你的……你说你厌了,可几年前你对我说的那句话我一个字都没忘,什么有朝一日要振兴丹宗,让天下所有灵丹师心中的圣地再一次响彻玄灵,那是你的梦想,对么老头儿?”
云山喝酒的动作停下,将酒壶从嘴边移开,自嘲地笑了声,心中有无限的感慨,也有深沉的叹息,“我老了,活不了几年了,更何况斯人已去,当年那个可笑的梦想也会随着我永远埋在土里。”
“所以你这个梦想是为了一个人?那是怎样的一个人,让你放弃了渡灵人的身份,努力学习炼丹术变成一个灵丹师,又花费巨大的精力创建云灵谷,能跟我说说吗?”
记忆里那个行将枯木,身体佝偻的老人,在云山心里是一座山,一座天塌了也能为自己支撑住,保护住的山。不过那座山也挡不住时间,化作了一捧尘土,临别之时只留下了两个字,徒儿。
云山别过头,用破烂不堪的衣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喃喃说了句师父,又坐正身子,大口喝了一口酒,“忘了,早就忘了。”
将手中的酒壶扔向躺在草地上的箫离,云山笑道:“你这个臭小子不是还说要成为天下第一的灵丹师么,你的眼界太小,一叶障目就让你束手无策,以这样的水平,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