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无力感将她霎时吞噬,先前姬礼在时,因着她还是御前宫女,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如今皇帝走了,而且一走又是三四天,够姜幼萤死上好几回了。
死无对证,她又是个小小的宫女,到时候再胡诌个理由瞒天过海。皇上性子凉薄,定也不会将这个无足轻重的宫女放在心上。
更何况,姜幼萤还是个哑巴。
此情此景,她愈发孤立无援。
那宫女将她关进了一间黑漆漆的屋,眼看天色暗了下来,愈发阴冷浓密的黑暗将姜幼萤整个人吞噬。她蜷缩着身子,坐在狭□□仄的屋内。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被人从外推开。
亮白的月光从屋外侵入,落在她一双湿漉漉的眼眸中。
“姜幼萤,你可认罪?”
那人扬着下巴,眼神轻佻,根本不把她这个哑巴放在眼里。
亦或是说,根本不把她这个将死之人放在眼里。
久处于黑暗中,就连温柔的月光都变得十分刺目,姜幼萤眯了眯眼,只见着身前那名宫女挡住了些月色,在地上落下一条狭长的黑影。
她没出声,安静地摇了摇头。
本就无罪,为何要认罪?
少女眼神倔强,直视着那名不速之客。
见状,宫女轻呵了声,“你还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阿月已经如实招供了,我们娘娘遗失的那只耳坠子,就是你偷的!若是你再不招,我可就要刑具伺候了!”
言罢,对方转过头,厉声一喝:“去取东西来!”
姜幼萤右眼皮一跳,下一刻,便见几个宫人端了一堆铁器,还有手指粗的麻绳……
她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徐美人这是要、要这些宫人给她私下动刑?!
按理说,即便是宫人偷了东西、还未招供,也不应该私自动用刑具,而是应转交给司刑房处理。调查、审问宫人,那都是司刑房的事儿。眼看着对方握着麻绳逼近,姜幼萤明白过来了。
这哪里是徐美人想要杀她,分明是全后宫都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那宫女面上带着狞笑,一边走上前,一边劝道:
“姜幼萤,以我所见,你还是招了罢。偷一对耳坠,兴许只是砍只手的事儿。你若是不老实交代,我们这些人下手没轻没重的,折腾坏了姑娘身子是小事儿,就怕你挺不过这遭鬼门关!”
肩膀忽然一道重力,她的身子已被人架起。一阵令人惊惧的失重感,顷刻,姜幼萤便被人架到一处木板台上。那麻绳不由分说地朝手腕缠了过来,绕了四五圈,将她的手紧紧禁锢在木板之上。
浑身僵硬,不得动弹。
她想挣脱,但自己的力道实在太过于渺小了。少女咬紧牙关,眼睁睁见着,那宫女从包囊中取出一根锋利的银针。
“那便从轻的先开始罢。”
痛度由轻到重,便是要这般,层层折磨她。
那银针扎过许多犯了事的宫人,如今再给姜幼萤用,竟连毒都不消的。看见她面上的惊惧之色,执着银针的宫女满意地勾了勾唇,下一刻,已走到少女身侧。
“你还是不招?”
姜幼萤咬紧牙关,坚定地摇头。
她从来都没有做过那等勾当。
她这辈子,做过最令人羞愧的事,便是那日从素秋姑姑那里接过了药丸,投入了暴君的杯中。
等等。
姜幼萤眸光一闪。
她在宫中,不光仰仗着暴君,还有素秋姑姑与太后呀!
方才采秀宫折腾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定会传到太后那里,只要她熬过了眼下几关,便能等到太后娘娘的懿旨了!
月色映着银针,散发出凛冽的寒光,竟如寒冬腊月的飞雪般,让人感到万分寒冷。
姜幼萤手指微微蜷起,小腿与牙关也忍不住发颤。
先前从未有这么一刻,她盼着这三四天快些过去,盼着暴君早日归来。
感觉到银针的逼近,姜幼萤阖上双目,只听闻耳边一道轻笑:
“幼萤姑娘莫要紧张,这尚且是第一关,银针不过是从姑娘的指甲缝儿里穿进去,扎不坏人的。”
她的手被人粗暴地抬起,对方手指冰冷,先握住她右手的大拇指,锋利的银针便要扎入……
“不过是银针从指甲缝,穿到手掌心而已——”
“哐当”一声,房门突然被人撞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