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燕军说话,忽地,黄远垂下脑袋,直接就呕了起来,吐下一堆黄白。
“呃…”燕军这下真无语了,他第一次杀人,也难受过,但也没这么夸张,再说,这次的事,真正动手的人是他,黄远不过是八竿子勉强打上了那么一点关系罢了。
等到没啥事了,一起回到车上坐着,黄远开口了:“这就是所谓的社会阴暗面吧?”
燕军哭笑不得,却也理解:“好吧,我承认,我们现在干的这档子事,算是社会阴暗面,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你也明白的,他不死,就得我们有人死,最多能活不好就烧高香。”
“是啊,他死,我们活,这是代价。”黄远驱车而走,一路车尘,心也沉了下来。
还有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却是他的更加难过与迷惘:这样的代价,今后,还有多少?
世间没有后悔药,反正前面有胖子和燕军顶着,有了这个借口,黄远这时候也没有退出的想法了,说不出个所以然地,他忽然有种期待,他也想知道,他会慢慢怎样。
人么,总归是个矛盾体吧,干了和没干,到底天差地别:“对了,回头你和胖子解释这事吧,我这边的事,你就不要讲了,另外,等胖子那边需要,钱,我会来解决的。”
听到钱这个字眼,燕军眉头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些舒展开来,他其实也担心着,他也怕黄远退出,偏偏黄远若真个退出的话,他还偏偏不会去阻止,因为他珍惜这份友谊。
“好,我都省的,对了,你那边提供消息的人,可靠么?”这句话,他憋了很久,这是考验友谊的一句话,他一直担着不敢问,直到这时候,他觉得可以问一下了。
黄远倒是没多想,立即就回答了:“嗯,不用担心,是我一个长辈,也算是我的一位师傅吧,一位a级的生化战士,原本是打算请他出手护卫你交易的,结果不曾想他就是国家这次行动中的一员,也算是我的运气了,后面他是打算出手杀人的,现在倒是不用了。”
谢谢,燕军在心里想着,嘴上却并未这么说:“没事了,这次的事,算是雨过天晴了。”
“是啊,雨过天晴了。”车辆的声音和黄远的声音一起,彻底离开了这个有故事的地方。
一晃就是几天过去,刑叔那边知道情况后也就不再过问,而燕军第二天就离开了地球,直到走了之后才给消息,黄远自然是没能去相送了,他已然是消沉了这么好几天,也没心思练功,本就是个后知后觉的人,事后要各方面说服自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的时候,最先想到的,还是海欣,哪怕知道未必有结果,他依然给了海欣信息,希望能出来一起走走,只是可惜,便连回条信息,海欣也没做。
“燕子,陪我出去走走。”这边也没剩下啥好朋友可以一起喝酒借酒消愁了,无奈之下,他只能到了师傅的茶馆,师傅仍在闭关,也就刑燕在了。
望了望黄远带着些不同于以往的憔悴,连胡子也没修理,刑燕便停了生意,一起出去了。
成荫的绿树并排两旁,间中的花蕾散着芬芳,仿古的青石铺就的地面干净到反光,侧方吹过湖面的微风摇曳着夏意,而这些,都与此刻的黄远无关,连刑燕也都有些肃然,她能感觉到黄远心事重重,却又似乎无从开口。
不轻的脚步,走出了很远的距离,黄远终究是开口了:“有些事,我不能说,但是谢谢你陪我走这么久。”
“还记得你救我的那晚么?”刑燕淡淡开口,她其实很反感黄远这种行为,这让她想起她父亲瞒她那么多年,可她也明白,她没理由去要求黄远。
片刻的沉默之后,倚树而立的黄远有些松动了:“我参与了一桩投资,但这是非法的黑色行当,目前已经死了一个人了,今后会如何,我很难想象,我有想过退出,可是很奇怪地,我又想继续下去,基于这样的反复纠结,我似乎都不认识我自己了。”
“谢谢你的信任,不过以后,这样的事,不要轻易和人说了,也难怪你会很难开口了。”知道了这些,刑燕也就没什么反感了,反倒担心起来:“那你自己危险么?”
摇了摇头,黄远目视远方:“我不知道,也正因为不知道,我才心事重重。”
“你这样优柔寡断的,怕是想个八天十天的也无济于事,你这选择恐惧症,得靠你自己来治。”
“怎么治?”
“很简单,扔个硬币,正面继续,反面放弃。”刑燕忽然调皮一笑,掏出一枚硬币来。
黄远一愣:“看天意?”
这算什么?这也行?
或许,这样还真行呢?
下意识地,他伸手接过了这枚硬币。
这呆子,难道不知道么,所谓的善恶,从来都看实力的,打从爸爸将实情告诉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个世界,强者为尊的道理了,不过,他到底还年轻,他家里又有钱,他又有米叔这样厉害的师傅,他其实可以有一帆风顺的简单却小资的人生,就看天意吧。
终究刑燕也不想强加给黄远什么想法,可内心隐隐地,她还是希望黄远不放弃,她不知道将来自己能不能报复洛家,但黄远却有可能未来能帮她。
“好吧,就看天意,这样,下了决定之后,我就不会在纠结了,平时我很少纠结的,这次也却是遇上人生十字口,让我不得不彷徨。”
抛出硬币,等待落地,脆响之后,硬币留下的,赧然是正面。
“好了,有答案了,谢谢你,我们回去吧。”纵然有些荒唐,黄远还是接受了现在的选择,他一边捡起硬币,递给刑燕。
既然已经定心,阴霾自然尽去,一时间,黄远回复了平日的神清气爽。
“硬币你留着吧,以后遇到需要选择的时候,还能用得上。”刑燕呵呵笑着。
这下子,黄远也笑了,倒也不尴尬,将硬币揣进兜里:“好,听你的。”
“继续走走?”刑燕笑着问:“我可是许久没出来看景了,你不反过来陪陪我?”
“好,应该的,应该的。”
一边走着,一边说笑着,感受到黄远已然放开的心神,刑燕却暗自心中表达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