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酒宴盛大而热闹。沛县略有身份的场面上的人物都来到了吕家新宅。吕家非常富有,这是事实,却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吕家的家主是县令大人的好友,在地方长官面前极能说得上话,是一条走上层路线的良好通道。</p>
我一直有点焦燥不安,心不在焉的应付着来拜会的女宾。那位母亲曾向我提过的吴二公子的原配夫人也在其间,显然她对我很是在意,总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仔细地打量我,目光里有种奇怪的神色。</p>
想必她也知道自己的夫君有意向我提亲的事,但身为女子,却不能对此事稍作置喙,否则,就是犯了“七出”中的妒忌。七出者,无子、淫泆、不事姑舅、口舌、盗窃、妒忌、恶疾。算是把男人的借口想尽了,丈夫可以用其中任何一条为借口,休妻另娶,而妻子却只能从一而终。</p>
“七出三不去”乃是周礼,在这个时代虽还不太看重,但丈夫休妻却也是有据可依。</p>
她再望向我时,我便抬眼平静地看着她,用眼神表示我的怜悯。</p>
而更多的时候,我只是在喧闹地人群中寂静地等待。</p>
等待那个人的出现——</p>
酒宴拖得很长。从中午一直到傍晚,陆陆续续有人前来拜会,好在这个时候还不流行同桌而食,每位客人进大厅后,都有人抬上一张小几,上面放着数样菜肴,倒也清爽方便。而这些客人们也大多不在意吃的是什么,而在意见的是什么,说的是什么,听的是什么。</p>
到傍晚时,红玉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站在内堂的门边,偷偷地向我招手。我心里一动,和身边的女客寒暄了几句,捡个空抽身出了内堂。</p>
“小姐,真的有人喊了一万钱的贺仪。”红玉兴奋地说。</p>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这原在意料之中,又问:“什么样子的人?”</p>
红玉却摇了摇头,道:“审食其一告诉我,我就跑进来了,也没看到。小姐,你也知道,我们内堂的丫头不太方便到外厅去。”</p>
我点头,倒是忘了,吕家自从出了我这个声名扫地的大小姐之后,于家中女眷的管理愈加严厉,小丫环们等闲不得迈出内院一步,家奴更是离内三米都为禁区。妹妹吕须原有学厨的喜好,这一两年也被禁足,连“五味天”都没去过一次。</p>
这下一来,连我想去看一眼,也成为麻烦了呢。</p>
我叹了口气,对红玉道:“你告诉食其,把这个人的模样,行止,说的什么话,做的什么事都记下来,回头我问他。”</p>
红玉应了一声,又急匆匆去了。</p>
审食其做事向来谨细,晚上女宾去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从红玉的口中知道了他的观察结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