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屋建好后的一段日子相当安定,闲不下来的我遂让审食其在屋后圈了一块两三亩的地,建了一座练功场,又在奴市陆续买了一百五十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日日拘在练功场里操练。这时代的豪强大多门客、家奴众多,我不过是买了一帮少年而已,倒也没引起多大风波。</p>
在审食其的建议下,离沛县最近的一家镖局分部也迁了过来。那些镖师闲下来时可以调教调教这帮少年一些功夫,这些孩子也可以轮班跟着镖局走镖,既在实战中练了兵,又赚了自己的口粮钱,倒是两不耽误。</p>
没事的时候,我也常到练功场旁的一间屋子里,隔着窗看这些孩子练功,偶尔也会想出些这时代没有的练兵法子,便将审食其喊来商量,一来二去,两个臭皮匠凑在一起,居然也练出了一批军容整肃、似模似样的娃娃兵。</p>
只可惜这年头的马实在不是普通的贵,这一百五十人也不过配了十匹马而已,还不算是军马,只是拉车的健马,也只有最优秀的十名孩子才能骑上马。而审食其竟然也因势利导订立了以骑马为诱饵的奖励制度,真是聪明。</p>
再过得几年,当真的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孩子了,我常常这么想。</p>
只是不知他们之中有几人能活着看到自己人生的夕阳——</p>
自从家里有了练功场以后,刘邦那伙子精力旺盛的家伙实在是喜欢得发了疯。每日喝完酒以后总要溜到练功场里操练操练。这其中尤以樊哙和夏侯婴为最,几十斤的大石锁成天在手里抛来抛去,乐此不疲,以致于这些日子饭量、酒量都大了一倍。</p>
其余几人便在一边叫好看热闹,手痒时也上去玩几把,不过不像那樊哙和夏侯婴那么疯狂。</p>
萧何与曹参却对我们练兵的法子有了兴趣,两个常常凑到总教头审食其那里狂侃,交换兵法的心得,我一直只以为他们是文臣底子,却不知道他们对带兵也有这么大的兴趣,大概男人骨子里总有一种提雄兵、战沙场的**吧。</p>
那日,几个人酒大概都喝多了点,有些醉薰薰的,勾肩搭背、歪歪斜斜的往练功场走。天已经黑下来,娃娃兵们都已经回屋休息,练功场空荡荡的,唯有一些重型器械散落在地上。</p>
樊哙大喝一声冲上去,对着一只吊起的粗麻沙袋就是嘭嘭几拳,然后又抱住那摇来晃去的沙袋嘻嘻傻笑。夏侯婴高喝了一声好,拎起一只三十斤的石锁呼的扔到半空,又轻舒猿臂接住,斜着眼对樊哙叫道:“屠狗的,和你家夏侯公子比一比。”</p>
樊哙咧开大嘴呵呵一笑,道:“比就比,怕你这小子不成。”</p>
两人竟就当场脱了光膀子扭打在一起。樊哙原比夏侯婴力大,但可能是适才喝酒过多,脚下颇有些不稳,打不到一时三刻,被夏侯婴觑见一个空,脚下使个绊子,竟摔了个四脚朝天。樊哙倒也不恼,便躺在地下拍着地哈哈大笑。那几人也“哄”得笑作了一堆。</p>
夏侯婴得意洋洋地叫道:“还有谁再来会你夏侯爷爷一会。”</p>
刘邦便跳了出来,大笑道:“我来,偏不信了,我便打你不过?”也脱了个光膀子,摆了个架式,便向夏侯婴冲去。夏侯婴连退几步,便欲接招,怎知脚下一滑,踩到一柄木枪,一跤摔倒在地,手舞足蹈之间又拉倒了旁边的兵器架子,只听哗啦一声,整架子兵器全砸在了夏侯婴的身上。</p>
刘邦冲到跟前,忽尔不见了人影,甩了甩脑袋,才看清夏侯婴竟然被砸在兵器架子下面,忍不住跺着脚大笑,其余几人也笑得越发大声,那樊哙索性趴在地上,捶着地狂笑。</p>
笑了半晌,这才发现不对,忙七手八脚的将兵器架子挪开,把夏侯婴抬了出来。却见他右胳膊上被一柄铖尖划出了一条三寸长的大口子,脑袋也青鼓了一大块,这才吃惊不小,赶紧将他抬到屋内救治。</p>
这是审食其向我通报的情况。等我赶到时,夏侯婴已经裹好伤口,几个人呆坐在屋里不吭声了。见我进屋,众人都站了起来,夏侯婴捂着伤口,期期艾艾地哼了一声:“三嫂。”</p>
我嗯了一声,瞟了一眼他的胳膊,问道:“伤得重不重,要不要让食其去请大夫。”</p>
夏侯婴忙道:“还好还好,不用不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