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笑寒与杏姑相识是两年前的事,尤笑寒给母亲做寿,寻访巧手绣工寻到孝人巷的玲珑绣坊。一到了玲珑绣坊,才发现绣娘杏姑其人比绣的金丝牡丹还要美上三分,便隔三叉五地跑来借故亲近。
杏姑原已订了亲,不曾想新姑爷未等到成婚便过逝了,杏姑好强,不愿守望门寡,亦不愿意从了媒妁之意改嫁王员外做妾,就凭着手艺在孝人巷开起了绣坊。绣坊生意兴隆,也有不少公子哥儿看上了杏姑,叫人前来提亲,却无一个合杏姑的眼缘。没曾想遇见了花丛浪子尤笑寒,竟叫这个倔性子的女子动了心。
浣花公子名声在外,识香闻香处处留香,看似无情却又有情,喜欢的女子他是真心地爱,真心地疼,并非喜新忘旧,只是喜欢的女子太多,而他的精力又是有限的,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了数块,一一分到喜欢的女子身边。
杏姑这儿尤笑寒已有两月未曾到访,难怪一见着面就如此这般地动起了大刑。
杏姑经营的玲珑绣坊与赛华陀的医馆仅一墙之隔。三人结伴来到赛华陀的医馆。此时医馆内已有不少病患等在那里,里头设一竹帘,赛华陀正在帘子后面替人诊治。
医馆里有两个少年,一个十二岁,唤作阿闻,梳着双髻,矮圆可爱;另一个十六岁,面净高瘦,青布束发,皆是赛华陀的弟子,正在馆内收拾医书。阿闻听得柴门嘎吱一声响,便道:“华神仙正在医人,来人请在外厅候着。”
杏姑闻言,略清了清嗓子,回道:“闻哥儿,今日可有雨前龙井?”
话音刚落,阿望抢先一步冲了出来,腆着脸儿又惊又喜:“杏姑!杏姐儿!你来啦!”忙又支使阿闻,“去,还不快去给杏姐儿沏壶雨前龙井。”
“你没有脚?尽支使我。杏姑来了,我告诉师父去。”阿闻说着,朝里屋走去。
阿望将杏姑三人引到了花厅,用袖子将梨木凳儿揩了又揩,方才请杏姑坐下,格外地殷勤。尤笑寒看在眼里,心中已有些许不悦,可又不便发作,暗暗扯了扯杏姑的袖子。杏姑故作不知,只管与阿望说起话来。
“望哥儿,今日没去山上采药?艾草这会儿正嫩着,采来做些艾烟来烧,一整个夏天都没有蚊子。”
“杏姐儿你要艾烟,只管与我说,我给您送去,我亲手做的,包管没有一只蚊子敢来绣坊放肆。”阿望讨好地说着,也不管不顾周遭立着的两个年轻英俊男子。
杏姑笑道:“望哥儿有心了。”
对方回了一句:“杏姐儿客气了。”声音极是温柔。
二人正说着,隔壁传来了脚步声,听着又急又促。门一推,进来个身着青布蓝衫的中年男子,身材干瘦,留着一撮山羊胡子,一脸堆笑地望着杏姑道:“杏姑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一边谄笑,一边坐到了杏姑的边上。身后跟进来的是阿闻,他在桌上恭敬地放好四个杯子,依依将茶沏上。
赛华陀一进来,阿望只得起身让过,老实地侍立一旁。
赛华陀道:“你两个去隔壁做事,阿望去接诊,阿闻一旁学着点。
阿闻听了,乖巧地道了声“是”,便走开了,阿望还不舍地拿眼偷偷瞟着杏姑,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动了脚。
“老华……”杏姑正要说给无泪看病的事,岂料这位华神仙见了杏姑,心神荡漾,又被这一声“老华”叫得心头火热,立马应了一声“哎!”
尤笑寒实在看不下去,先是徒儿如此,又是师父这般,这师徒俩像是打出娘胎没见过女人似的,媚眼馅笑,只差淌出哈拉子来。
“华神仙,”尤笑寒打断了正想入非非的赛华陀,指了指无泪,“这位是我们的朋友,他身上长了块硬物,烦请华神仙给看看。”
赛华陀这才把目光移到另两个人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杏姑补充道:“老华!我这位朋友大老远来的,您可得好好看看。”
“这个一定!一定!一定!一定!”杏姑一发声,赛华陀一个劲地应承,点头点得像鸡啄米。
无泪二人也看不惯这犯花痴的赛华陀,唯求尽快将病给治了。有了杏姑在一旁看着,赛华陀热情高涨,比打了鸡血还要精神十倍。立刻就给无泪看起病来。
无泪解去衣衫,将背露了出来。赛华陀猫着腰,定睛细细瞧着,又用手指触了触,过了一会儿,又给无泪把了把脉。良久之后,赛华陀的脑门开始冒出汗来。
“这位公子的脉象一切正常。背上这个……不是瘤子,也不是脓包,周围也没有感染和扩散的症状。奇哉!怪哉!”他捋了捋山羊胡子,陷于苦思。在得知无泪的硬块是一夜之间长出来时,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杏姑正望着他,他略显尴尬,刚刚的澎湃热情已全然消散,如今倒有些灰头丧气之感,尤其是在杏姑面前,倘若承认自己医术不精,估计将来杏姑都不会再搭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