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丁春秋已经交代了后事,把帮派中种种秘辛、机关密钥、功法精要都传授给了游坦之。游坦之习练易筋经本就已经大脑灵活无比,只是他一直不肯正视自己变强,所以行为蠢笨,总是被阿紫耍得团团转。
话说回来,在聪明人当了舔狗,也会是一样的蠢。
此刻他得丁春秋托付基业,得到了与生俱来最大的肯定后,终于抛下种种自我否定、犹疑、自暴自弃的心态,真正的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男人的成熟,往往只在那么一瞬间。
这一瞬间,又往往是他意识到自己肩膀上的责任的时候。
责任,让男人长大成熟。
此刻他如饥似渴得学习,把丁春秋交代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里,因为他知道,他将会如同失去父亲一样,马上要失去这个师父了。
如今看到贺礼突然出现,这个如同魔神一样的男人的出现,仿佛让他看到了丁春秋的死亡,他又不敢做任何反抗,只能牢牢记着丁春秋的话:“他或许会杀了老夫,因为老夫的名声太差了。但他不会杀你,这样的枭雄我见多了,他需要有人继续做他手中的棋子。你一定要听话,按照他的安排不折不扣的执行,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不要为我报仇,我死得其所。”
但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地挡在了丁春秋的身前。
“好!”贺礼抚掌笑道:“丁春秋,你如今终于得到一个好徒儿!恭喜!”
丁春秋无奈苦笑道:“他还是个孩子,从小受了诸般苦楚,有些惊慌罢了。希望您不要跟他计较,我把一切都传授给了他,他对您还有大用哪!”
“师父!”游坦之发出一声哭喊,他所有的情绪、所有的苦楚,随着这一声叫喊,化为浓浓的不舍。
“痴儿,我丁春秋一生刻薄,没想到老天爷让我收到一个好徒弟,真是死也无憾了!”丁春秋仰天长叹道。
“丁春秋,你也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会借你的头颅在江湖中扬名?哈哈哈,我是当今帝师,考虑的是千秋大业,岂会在江湖这个泥潭中挣扎?”贺礼笑道。
“那不知太傅大人有何安排,丁春秋唯马首是瞻!”
“你久在西域,自然知道西域形势。如今西域错综复杂,大小王国无数。唐时的丝绸之路已经名存实亡。我大宋先灭西夏,拿下河西走廊,然后打通丝绸之路,与西域各国互通有无,建立万世基业!你是举足轻重的角色,若能为国效力,将来丝绸之路通畅之际,官家会亲自封你为西域都护府首任大都督!”
这句话如同一颗巨石投入丁春秋的心湖,震得他心神摇曳。做为一个山东人,他纵然在西域呼风唤雨、称尊做祖,终究觉得在蛮夷之地的威风实在不值一提,所以才会遴选出来一种马屁功夫一流的弟子来中原一展威名。
归根到底,他是想做中原王朝的忠臣的!只是造化弄人而已。
山东自古出忠臣良将,这种风气是儒家千年的教化结果,早就深入每个山东人的心中了。
“你和无崖子的矛盾,外人以为是门派倾轧,你自己以为是父母之仇,我看其实是儒家和道家的冲突!这是道统之争、文化之争,所以才最为残酷!他以为在道家的逍遥面前,世俗的家庭情感不值一提。但是对你来说,道家的种种空话臆想在家国情感面前不值一提。这,才是你们冲突的根本。不是吗?”
贺礼的话,让丁春秋陷入了沉思。
自己从未在如此庞大的、超越个人与帮派、甚至超越国家和民族的角度去思考,站在文化传承的冲突上去思考!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圣人?否则怎会有如此高屋建瓴的眼光、如此不可思议的神通?
“去吧,回到西域去,广阔空间,大有可为!记住,不要触犯大宋律法,保护每个在西域的宋人!”贺礼一挥手,丁春秋感觉自己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还有游坦之,富贵莫忘家乡,聚贤庄的地契永远属于你,欢迎常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