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买命卖命</p>
“愿意，咱们就坐下来商议价钱。”</p>
“不愿意，你们转身离去，我亦绝不勉强。”萧言说道。</p>
五十名游侠嗡嗡议论片刻，推举出一位中年人，前踏数步，与萧言面对面对话。</p>
这位中年人，年约三十余岁，身材壮实。他一身衣衫，虽然齐整，却相当破旧，衣角末端，甚至处处可见粗针大线潦草缝纫的痕迹。</p>
中年人率先向萧言自我介绍道：“草民姓钱，大伙儿都喊我钱老二。萧亭长，你直呼草民钱二就是。”</p>
“嗯，钱二，你们商议的结果如何？是愿意接受我的雇佣，还是不愿意？”萧言问道。</p>
钱二走江湖似的双手作揖，恭谨唱一声诺，说道：“回禀萧亭长。我们这些流民，虽然命比草贱，比纸薄，但谁也不愿白白送死……”</p>
“说重点。我只要你一句话，愿意还是不愿意。”萧言没兴趣与钱二兜圈子，话语言简意赅。</p>
钱二被萧言直截了当的话语噎住，到嘴边的砍价话，却又被他生生咽回去，郁闷答道：“愿意。”</p>
“那你们开出的价格，说来听听。”萧言依旧言简意赅。</p>
钱二道：“萧亭长，说句心里话，若能好好活着，谁会愿意卖命。但比起卖命，我们更缺钱，更缺粮食！只要你肯给我们钱、给我们粮食，我们就把命卖给你，绝没有二话……”</p>
“价钱？”萧言道。</p>
“一条人命，五十串钱｛一串千文，五十串即是50000枚五铢钱｝，或者四百石粮食；五十条人命，一共两千五百串钱，或者两万石粮食。”钱二开价时，相当心虚，心中已经做好萧言大幅度砍价的准备。</p>
其实，若依汉世市场经济估量，钱二开出的价码，其实并不算虚高。</p>
案：汉世奴婢买卖制度，若是刑罪罚没奴婢，向官府自赎，价格约为十万文五铢钱；若是边郡战俘交换买卖，价格约为两万文五铢钱；若是汉民之间自由买卖，成年人奴婢，价格约为四至六万文五铢钱；幼年奴婢，价格约为一至三万文五铢钱；老年奴婢，价格约为两万文五铢钱。</p>
对比以上价格，钱二提出的五万钱卖身，好像非但不虚高，反而似乎十分廉价。</p>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p>
以上列出的奴婢买卖价格，大抵都是汉帝国和平年景的价格。</p>
如今天下混乱，长江左右，黄河南北，公孙瓒、袁术、曹操、刘备、吕布、张绣、刘璋等等各路军阀，到处都在打仗。连绵不断的惨烈战争，日渐摧毁人民正常生活，使得无数人破家绝户，不得不以流民的身份，逃向暂时安定的南方地区。</p>
因此，相对平静的淮南地区，自然而然涌来淮北各郡各县大量流民。</p>
流民逃向南方时，他们带来无数张口，却不曾携带半亩农田。汉末三国，是农业社会结构，如何撑起这种人口大迁徙？</p>
流民多而粮食少。</p>
于是乎，粮价腾飞，致使淮南郡本土田奴、佃户，也纷纷陷入粮食危机之中。哪怕是无旱无涝的大丰收年份，一石粮食的价格，也往往抬高至一百文钱甚至更高。</p>
因为缺乏粮食，因为腹中饥饿，无数流民为求活命，遂狠心将自己卖给大户人家，只求能吃饱饭，不必饿死荒野。</p>
但是，混乱年代，大户之家也没有余粮，养不起数十万数百万流民啊？哪怕是有需求的大户人家，譬如刘晔一心训练家兵等等，也仅仅只会吸纳数百名身体素质优秀的流民而已。至于身体素质一般，乃至身体偏弱的流民，他们想卖身也没有人买。</p>
这光景，想卖身求活的太多，而能够养起千百口人的大户豪强太少。</p>
不过，考虑到萧言并不是简单购买家奴，而是需要这些流民游侠为他卖命，钱二提出的五万文五铢钱价格，却也算勉强合理。</p>
当然，若是萧言嫌五万钱价格虚高，砍至四万五千钱，乃至四万钱，钱二等游侠也未必不会答应。</p>
不过，萧言能出四万五千钱雇佣，又怎会吝啬区区五千钱？</p>
“一人五万钱，或者四百石粮食？好，就这么说定！”萧言非但没有砍价，更好意提出补充建议：“你们来淮南逃难，既无耕田又无耕牛，想来最缺乏的不是金钱，而是果腹的粮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