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离开的时间不长，可陪着赵氏，絮絮叨叨的，却说了一堆话。只是，她在洛阳也没去哪里游玩，又怎么说得上来。也不过是捡之前看过的游记里的话出来说罢了，听得明氏抿唇偷笑。</p>
赵氏听得倒是得趣，到底像她们这样的女人，虽说生活上锦衣玉食，胜过世间无数村妇乡女，可是到底有很多时候不能随心所欲。对赵氏这样的贵妇来说，外头的乡野趣闻，比起丝竹舞乐来得更有趣味。</p>
只是这些妇人听着有趣的，男人们听着，就觉得无趣了。不过两刻钟，勇义侯已经不耐。咳了一声，站起身，唤了林华清就往前宅。</p>
眼见勇义侯只叫了林华清一人，赵氏虽然没有说什么，可眼神却有些闪烁。接下来，就算于清瑶说得天花乱坠，她的兴致也淡了许多。最后，索性说倦了，让儿子儿媳们都先散了。</p>
虽然是前后脚出的宣华院，可是于清瑶却懒得与何氏虚与委蛇。笑着说带了礼物给二嫂，过后打发人送过去，就转身和明氏说话。</p>
“洛阳牡丹甲天下，可惜去得晚了，错过了那般美景。不过，我倒是带了两盆上好的魏紫，叶大肥绿，想来明年该是花得极艳的。大嫂莫觉得礼轻……”</p>
明氏抿唇微笑，“劳弟妹费心了。”现在的明氏，是极喜欢笑的，好像之前的数年间，未曾笑出的明艳，都在这月余间绽放无遗。</p>
正和二弟林若峰说话的林阔海，落后了许多，却远远地看着这头，面上始终带着温善的笑容。看在眼中，于清瑶也为他们开心。</p>
另一头何氏忍不住插嘴，“弟妹可真是风雅，去了趟洛阳，还特意带回两盆花来。之前怎么不见你也送母亲牡丹花呢？想来，还是那尊羊脂白玉的观音像更值钱吧！”</p>
于清瑶微微一笑，转向何氏时，面色却是严肃：“二嫂莫要混说，那尊观音像岂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那可是白马寺高僧开过光的佛像，灵验得很。你这样乱说，岂不是得罪了菩萨！”</p>
何氏声音一滞，撇了摘嘴，却是没有再说话。</p>
于清瑶看了她一眼，笑道：“二嫂放心，我知道你这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所以送你的虽然仍是牡丹花，不过，却是金子打的。一套纯金的连枝牡丹头面，二嫂应该是喜欢的。”</p>
听到于清瑶的话，何氏果然笑了起来。一面说“太客气”了，一面却又说不劳送她自己去取就是。急切之意，也不怕人听了笑话。</p>
于清瑶淡淡笑着，和明氏目光相对，同时微微笑了起来。</p>
何氏虽然也是世家出身，可是到底是旁枝，家中并不多富裕，所以身上多多少少带了些小家子气。哪怕牡丹再贵重，看在她眼里，绝对比不上真金白银来得好。</p>
也不理会何氏，于清瑶别了明氏等人，回去兰院后，就吩咐五儿，把带回来的礼物一一送出去。自己却是歪在床上，合目小歇。</p>
朦朦胧胧中，觉出有人正在摩挲她的脸，于清瑶下意识地蹭了蹭，才有些醒过神来。睁开眼，看着林华清的笑脸，她也不觉微笑，又问：“一会儿可是要出去吃晚饭？”回来之后，还没有去见恭成王世子，这会儿，想来是要去的。</p>
林华清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夜里，我可能就不回来歇着了，你自己早些休息。”</p>
正起身的于清瑶身子微僵，可抬起头来，脸上仍是温和的笑脸。淡淡应了声，她笑着叮嘱：“就算是事情急，夜里也不要睡得太晚。若是回头回来，精神不济，我可要问问世子怎么这么怠薄你了！”</p>
不过是说笑罢了，想想，却是有些不妥，可是不这样说，她又觉得心里发闷。</p>
成亲之后，林华清还是第一次夜不归宿。</p>
林华清看着她，翘起嘴角，却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只是笑着拥她入怀。柔声道：“可能，年底之前，就要立嗣了。”</p>
虽然他的声音极是低柔，可是于清瑶却是听得心头一震。转过头，她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不是说官家一直不想立嗣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又……”</p>
前世里，就是她死的那一年，也未曾正式立嗣。对于膝下无子的官家来说，立了皇嗣，就意味着他的皇权将要受到威胁了吧？</p>
“前日，西域那边有使者送信来，说是明年由他们的王子前来朝拜。”林华清掀起眉，笑起来：“这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一众大臣，却因此晋言官家，说是西域小国的王子前来朝圣，咱们大周国没有太子招待，实在不成体统。刚才父亲说起这事儿时，说是官家大怒，当着大臣的面，很是发了一通脾气。可照我推算，说不定立嗣之事，真的就会在年底有了着落。”</p>
看于清瑶眨眼，他就道：“官家虽然对立嗣之事，颇多忌讳，可是他心里清楚得很。再拖也还是要立一人为嗣的。难不成，还真要等到他……那个了，才由人争来争去的吗？”</p>
他虽然说得含糊，于清瑶却是听懂了。偏着头想了想，她低声道：“世子急着唤你回来，想是为了这件事。事情拖了这么多年，无论是群臣还是两边的王府，都很是心急了。可是，”目光微瞬，她压低了声音道：“万事，不可急于一时……”</p>
话一说完，就见林华清扬起眉，似笑非笑地看她。于清瑶面上微热，也知道自己表现得有些过了，“夫君这么聪明，自然也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故意这样慢悠悠的了……倒是我，太自以为是了。”</p>
“清瑶，”叫得郑重，在于清瑶抬起头时，林华清紧紧握住她的手，笑道：“难道为夫在你眼里，是容不得人的吗？你啊！在别人面前藏拙也就罢了，在为夫面前，还掩饰什么呢？”</p>
说完，他脸上的笑更深了几分，“你越是聪明，为夫才越高兴嘛！”笑着揽住她，林华清温言道：“娘子说得不错，好事不怕迟。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只是，不知王爷肯不肯信我。”</p>
于清瑶在心里一想，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虽然立嗣之事，是在两位世子中选，可是事实上，却是两位王爷的较量。这满朝文武，又有几个是真的看世子，还不全把目光放在王爷身上。</p>
朝政大事，于清瑶就算隐约知道些，可到底还是没有那个眼界，只隐约觉得官家心里多半也很是不好受。自己膝下无子，只得过继堂兄弟的儿子为嗣。说不定心里还在怕这个过嗣的儿子对自己不孝呢！</p>
心里这样想着，也就把这话顺嘴说了出来。</p>
林华清听了，目光闪烁，虽然没说话，可是嘴角却隐隐带着笑，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p>
于清瑶瞥见他的脸色，知道他多半在想什么，也就不同他说话，转身待要出去。却不防林华清猛地自后一拉，竟是一把把她拉进怀里，用力地亲了下，“娘子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