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父亲教的日月混元功法,说是日岀前后一个时辰,是天地阴阳之气最为浓郁、最为纯净之时,每日此时吸纳,可强身健体,寒暑不侵。学武之人此时习练,可事半功倍,长此以往,则丹田凝实,气力大增。段有自五岁练起,几乎日日不缀。
练过日月混元功之后,段有寻着挖了些苁蓉、锁阳,折了一捆柴禾,回到窝铺。午后,他练了一个时辰的段家棍术功,就又去寻找苁蓉锁阳,捊沙米,拾柴禾。趁着秋天,得多准备食物和柴禾,尤其是柴禾。老人带的火石不多,需要储火种,不能让火熄灭,故所用量大。
二十多天后,黑獒丹增已完全康复,日日跟着段有,奔跑如飞。段有便在下午和丹增一起去捉兔子。兔子很多,一天能捉三四只,段有晾晒了很多兔肉干,偶尔还能捕到黄羊。
段有也渐渐知道:此处名叫青土湖,介于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之间;老人名叫韦陀,是极西一个叫加德满都河谷的人,十年前与丹增岀发前来中土,三年前来到凉州,被一伙兵匪抢劫,又遭弥勒教教徒追杀,逃到此处。有天在湖边沼泽地一沙包上摘食沙棘果时,被蝗蛇咬伤左腿,气力大减,几成废人。后来毒气蔓延,无法解除,韦陀只得将一整条左腿咬牙齐根砍下,虽保得性命,但毒已侵入五脏六腑,身体虚弱至极。
尽管老人说这些时神色平静,段有却听得惊心动魄,一想起自断一腿时的惨烈,就心悸不已。
段有让韦陀带他和丹增到那片沼泽地去过,未费多少周折就找到了蝗蛇。那蝗蛇和蚂蝗差不多大小,体型也相同,只是头部尖细,呈褐黑色,平时在水边洞中,一有刺激则游岀,速度如箭,活动范围不大,丈许以内。后来段有带着丹增又去过几次,他总觉得这蝗蛇毒能解,但又想不岀办法,只得作罢。
段有每日练功不缀,渐渐觉得身体有了变化,小腹内暖烘烘的,腿脚劲力勃勃,走路时随时都想跳跃,手上气力也似在快速增强。段有不知,这其中很大缘故其实在于苁蓉和锁阳,这两种沙漠至宝,只要服食其中之一数次,普通人能精气充盈,练武之人更能大增功力,段有日日将其当饭吃,练功自是一日千里。
段有练功时,韦陀老人一直在笑眯眯地看,这天,他忽然对段有说:“陈道友,你每日早上练的那日月混元功,我看不懂,我们那里练武功,是从淬体开始的。”
“甚么叫淬体?”段有颇有兴趣。
“淬体就是练肌肉。”韦陀说,“淬体时,先在身上裹上布,用木棍打,皮肤会慢慢变硬,继续打,皮肤又慢慢变软,之后便做俯卧撑、仰卧起坐,举石头,几年后,身体瓷实,有了大块肌肉,气力也大了,才练招式。”
韦陀的话,像是为段有打开了另一扇练武之门,段有天生对武学领悟力极强,一下就想到,将父亲教的,和韦陀说的,两两结合!
次日,练完日月混元功后,段有就将自己脱得赤条条的,在沙坡上练“鲤鱼打挺”,这是五岁时父亲教的,段有初时练了一个多月才能打起,如今正好可淬后背,效果应较裹布棍打差不了多少。练过三十六下“鲤鱼打挺”后,段有又练“丹增扑狼”——这是他自创的招式名称——身体展开,往前一扑,在沙上滑行一段距离,作三个俯卧撑,也不站起,像丹增一样手足并拢,足蹬手伸,再往前一扑滑行,再作三个俯卧撑,再前扑滑行,如此反复三十六次。段有前胸后背火辣辣的,手臂酸困。
丹增一直跟着段有跳跃,后来见他动作单一,已无兴趣,跑到窝铺上叼来棍棒,往段有面前一丢,左扑右跳,意欲和他玩耍。平时段有练段家棍术时,丹增常追着棍棒咬,段有就和它耍几下,此时乏困,不想动弹。丹增见段有不理不睬,就低声咆哮,作势欲扑。段有坐于那里,扬起棍棒,意欲唬开丹增,未料丹增一扑而上,从段有手中生生抢走棍棒,人也被撞得从沙坡上倒滚了下去。
段有站起,见丹增站在沙梁上,望着他,威风凛凛,跂高气扬。段有一指它道:“恶丹增,你来真的呀,好好好,我们就大战三十回合。“说着走过去捡起棍棒,一棍扫去,丹增一跃避开,再扫,再避开。段有渐渐加大力道,还是沾不了丹增皮毛,倒是被它又夺了棍棒撞倒。
段有连连吃亏,心中已有火气,便施展凉州棍术,夹带段家棍术功法,扫、挑、点、撩、绕、击——向丹增劈头盖脸进攻,意在击中一次,挽回面子。哪料到,他暴风骤雨般的进攻,还是奈何不了丹增,丹增避了几避,瞅个破绽,极速扑来,再次将他扑倒,手中棍也再次脱手。
段有沮丧地大叫一声,丹增见他脸色不善,叼着棍棒一溜烟跑回窝铺,钻于韦陀身后,贼头贼脑。
次日,段有在淬体之前挑战,依然落败,连丹增的毛都没沾。第三日、第四日……一连斗了七日,结果与第一第二日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