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三层,有那么一刹那的宁静,然后便是喧然大笑,一阵指指点点落在横夜身上。
横夜不喜欢这般,但也不会因此生气。
若在魔界这些俗人该是剜眼缝嘴,但人间不是魔界,人间的规矩,他说了作不得数。
此刻有些知道内情的常客不约而同看向了三层最显眼,也是最居高临下的位置,那个位置是独属他的,因为那里可以最是清楚的看到那位花魁,也因为这座名娇楼已然被他收入囊中。
有着一翩翩公子,手握折扇,并未打开,感受到多人的注视,未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放下折扇,抓起酒斛慢饮,酒水汇聚成线入颚,唇红齿白的公子这般动作一点都不粗鲁,反而却很是优雅,他的头颅微微抬起,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看着那少年。
青楼叫作名娇楼,在京华城中小有名气,而台上抚琴的女子便是此处当之无愧的花魁,名唤紫云,最喜一袭紫衣抚琴。
紫云,名字约摸是假,但人却是真,她的琴音迷倒了京华许些浪荡子,人,撩人,琴音,更撩人,在京华清伶中更是有着一席之地,许多人慕名而来挥洒金银只为一睹芳容,但自从有人买下了这座名娇楼,她也就闲了下来,那人定下规矩,七日一抚琴,无人可以更改。
一曲过,七日内已无须抚琴,可刚刚那少年冲进来却是让自己再弹奏一次,让她有些不悦。
或许他不知晓规矩,或许他只是个孩子,但紫云依然有些不高兴,她在等,在等那位身份尊贵的公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轻则那个少年被打一顿赶出名娇楼,永不得进入,重则打断双腿,让他此生活在懊恼中,为对自己的冒犯赎罪。
以前也是有着许多像少年这样的,结局并没有好许多,也是他们,用他们的悲剧,成就了自己的名声,还真的要谢谢他们的调戏,没有他们的断手断脚,或许紫云这个名字也不会那般迅速的传遍京华。
兴许是时间有些久了,大致也需要有些无知的人付出代价来维护自己的艳名,紫云有些恨不得少年越惨越好,越是凄惨越是凸显自己如冷涯寒梅一般,不可靠近,不可冒犯。
不止是他,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少年与那公子身上,等着看接下来的热闹,可是那公子竟是当作一切没有发生,安之若素的饮酒。
紫云有些急了,她是骄傲的女子,公子将她捧得越高,她便越傲,如同一只愈发华丽的金丝雀。
她眉目间带着几分妩媚看向公子,却是得不到回应,不禁动了心思,那位公子装作视而不见,将一切当作没发生一般,定是看那少年是个孩子,不忍计较,又或许是怕坏了名声不便做什么,既然不吭声,便是将一切交给自己处理。
“刚刚一曲,可是你抚琴。”
三层很大,目光扫过四周,横夜确认方才应是眼前的紫衣女子抚琴,女子的身子与眼睛很媚,但也很俗。
横夜眼中,她与四下看客一般,俗不可耐,让他不喜。
“确实是小女子所奏,不过小女子七日一曲,少年郎若想现在听曲,可以去不远的迎春楼。”
紫云此刻神态有些懒慵,更是懒得去看那少年,将头撇向一边。
话语间看似恭敬,没有什么漏洞,但实际上,却是带着羞辱,青楼亦是分三六九等,京华城中谁人不知迎春楼便是这最低等的青楼,稍微有点身份的都不会去,周围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紫云姑娘说的对,似你这少年郎,腰包空空就该去附近的迎春楼,那里的大妈也许会很欢迎你,哈哈…”
“哈哈哈,这位兄台说的很对,我们紫云姑娘可是七天一曲,他竟然做白日梦想要紫云姑娘再奏一曲,也不问白公子是否同意。”
“现在的少年郎,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也就配去迎春楼了…”
耳边嘈杂的话语,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那位紫云,亦是在等着自己准备好的后续。
场中唯有两人,丝毫不入这凡俗氛围,明明就在置身其中,却又不在其中,很是奇特的意境。
横夜自然发现了那位居高临下的公子,二十出头,生的很是俊武非凡,在这样的人群中,他很扎眼,所以横夜看了他一眼,也只是一眼。
“刚刚一曲,再弹一次。”横北还是对那曲子更感兴趣。
紫云面不改色,对方没有因为她潜在的羞辱生气,反而再次提起弹奏曲子的事情,如此明目张胆的坏了规矩,她看向那位依旧淡然的公子,心想,公子应该也生气了吧。
紫云抬手招出多名男子,携带棍棒刀剑。
“公子的规矩你也敢触犯!念你是少年,又是初犯,略微教训,以示惩戒。”
“打断一条腿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