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兴不是江湖人,但知道不少江湖事,可是像年轻人这样一位气势汹汹却喜欢讲道理的人,的确有些少见,江南那些文人雅士们喜欢在聚而论道讨论出一些东西来,然后经过街坊邻里们的传播,潜移默化之下有些东西就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像儒生们那样,讲不通最后还是免不了一场打斗,归根结底都是拳头大小的问题。
叶兴跟着李春秋听了不少大道理,圣贤之言,他自己也抄录了许多道经,因此当年轻人那一把刀拍下来的时候也只过是高度集中,那年轻人端着笑脸说借座的时候叶兴脸上竟然有些不解,当李阿娇答应了之后他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他却展现了什么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一把刀拍到桌子上的年轻人坐下之后连喝了三大碗略表歉意,然后自来熟一般喋喋不休的讲着他自己的所见所闻,之后才认真的打量起叶兴,一眼便道出了叶兴是来自扬州,最后又看向李阿娇,默不作声。
或许是不知者无罪,李阿娇没有理会年轻人的“冒昧”,端起茶抿了一口,将目光投向酒楼内的其他人,很吵,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天都不如江南。
知道李阿娇名字的不少,但是见过的人屈指可数,因此年轻人不觉的多看了几眼,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般光景让李阿娇身后怯生生的红萸心中不禁有些佩服这个年轻人,这一路走来,便是已经很熟的叶公子都不敢这么猖狂的打量自己公主。
大抵是觉察到了什么,年轻人很快收回来目光,继续跟叶兴说着大江南北的各种奇闻,听了太多厌倦之后,叶兴终于是打断了年轻人的话说道:“这位公子倒是见多识广。”
年轻人面若冠玉,但是眉宇之间总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他有些好奇的看着叶兴的剑匣,笑着说道:“我来天都这么久,你是第一个看起来有几两本事的人,还是个剑士,难道是来自川蜀十门剑冢?不过听口音,你显然是扬州人。”
叶兴微微一笑,不作言语。
对此,那年轻人也不生气,轻轻拍了拍那四尺左右的长刀,极其豪迈,自报家门道:“楚良,西楚人,天地之下四海为家。”
读书人最喜欢讲道理,不巧,青城山上叶兴读过不少书,笑道:“叶兴,字修缘,扬州人。”
对于叶兴介绍楚良一脸平静,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不过听到“修缘”二字的时候嘴角微翘,修缘二字取的极好,像江南这种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的地方若是没有一个文雅的“字”,与人论道时便会不自觉的低一个身份,他看向叶兴,轻声说道:“近日里徐冉修大军隔江窥视南唐,搞得长江一带许多百姓纷纷前往江南鱼米之乡,而江南的文人雅士们却来天都谋求一官半职,前些日子听说那王佐之才的隋行之也来了。”
叶兴愕然,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很快就收敛心神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那徐冉修一介女流还气吞六国缔造西蜀霸业,隋行之号称王佐之才若是坐死家中的话岂不是让天下儒生笑话。”
楚良狐疑道:“叶兄谈吐优雅,不知是稷下学宫哪位魁首?”
叶兴拍了拍桌子一侧的剑匣,笑着说道:“剑士。”
楚良并不以为然,“我看不然,只是不知道叶公子来天都是求官还是求人?”
听到这句话叶兴却有些摸不着头脑,求官还能理解,这求人又是什么道理?叶兴看着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问道:“不知求人何解?”
楚良瞥了眼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李阿娇,神色稍有些顾忌,迟疑了一会后,轻声说道:“自然是打败长阳公主然后当驸马,岂不跟那高中高头大马打马游街一样一半”,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扫向李阿娇,老不正经,一副资深老嫖模样显露无疑,“那日隔着我看了一眼,长阳公主娇小玲珑,肤如凝脂剔透,妙不可言。”
叶兴扯了扯嘴角,他现在一句话也不敢说。
出乎意料的是身旁那位长公主竟然没有生气,当着皇家人的面讨论皇家人如何“美妙”也是活腻歪,以往要是敢说什么妙不可言这些话,没听见还好,一听见了准得拔刀相向,庆幸的是初回天都她心情不错,便由得这楚良肆无忌惮的过过嘴瘾。
发现气氛不正常之后楚良一瞬间恍然,当即了收了那长阳公主体态妩媚的话语,端起一碗酒灌了一口,他拿起那长刀,口中言语猖狂至极,脸上自信十足,“叶公子不识人间美妙,也罢,待愚兄拿着困龙刀以诸葛之智潘安之貌打败那长阳公主,到时候见面便喊的不是楚兄,而是驸马爷了。”
一旁端茶送水的小二听了心惊胆战,这天子王城敢这么嚣张的也只有这些江湖人了,又想起前些日子那没打得过公主被五马分尸的人,他当即打了寒颤,若不是眼疾手快只怕手中酒壶已经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