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临街,李阿娇今日穿了那一身蟒袍坐在叶兴对面,站在身后的红萸手里还捏着几颗没来得及扔掉的石子,不知道又想做些什么大事的长公主端着一杯茶光看不喝,别有一番风味瞥了眼叶兴后,她才开口说道:“叶兴,你难道忘了自己来天都是为什么吗?整座皇城内只有李幼孤一个人称得上剑道大家,你若是跟那些酸儒一般顽固的话,那么这辈子都别指望看遍满天星辰去那剑乡了,像李春秋那样的人都没资格,你觉得凭你自己能行吗?”
不知为何,说着说着,李阿娇脸上有种恨铁不成钢,竟还掺杂着望子成龙,一口饮尽杯中茶,双目盯着叶兴,静待他回答。
听到李阿娇这一番彻彻底底的实话后,叶兴便陷入了沉思,李幼孤是李春秋仇敌的师弟,他既拿了李春秋的剑便相当于继承了那老牛鼻子的衣钵,跟李幼孤学剑怎么说都行不通。那座缥缈难测的剑乡,叶兴心里也没底。
李阿娇看着叶兴犹如打翻调味盒五味杂陈的神色,觉得有趣,轻轻敲了敲桌子将年轻人叫醒,笑道:“你果然是天生学儒家的料,一路上没跟儒生有什么交流,脾气却跟他们一模一样,你担忧什么?李冬夏是李冬夏,李幼孤是李幼孤,况且你对李春秋那老牛鼻子行过拜师礼吗?没行过礼算什么师?”
身后的红萸觉得自己公主说的极对,第一次鼓起勇气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叶兴脸色不太好看,有些犹豫,李阿娇看见之后趁热打铁补了一句,“整个天都可就他一人有资格教你。”
循循善诱,向来是李阿娇的拿手好戏,习惯了这一点的叶兴犹豫道:“那李冬夏跟李春秋两人有什么仇?”
李阿娇看见年轻人这幅神色便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换了个坐姿,破天荒的自己掏钱叫了点心,然后推到叶兴面前,声音轻微,“没什么大仇,一半是上清道教跟太清道教的争端,另外一半是剑宗跟气宗的区别,最后是一些私事,而且李幼孤跟李冬夏只是师承一人,他们并不是同门。”
叶兴一头雾水,只不过仔细想想他练剑的时候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些剑自带剑气,便是春秋剑诀也是以气为主。
年轻人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剑宗跟气宗有什么区别吗?李幼孤教我练剑,学剑宗还是气宗?”
李阿娇笑道:“剑宗,剑宗多秘术,到底是什么你学会了便知道。”
叶兴想了很久,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虽然不知道李幼孤到底如何,但是能让李阿娇如此推崇的人必定不会是凡俗之辈,能跟他学一点上乘剑招总归不会太差。
只是希望这位真的如同阿娇姑娘所说,别跟李春秋又是什么无法化解的世仇,两人非得有一个人死才罢休。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那一座虚无缥缈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杜撰的剑乡,这些日子叶兴独自练剑进步也可以忽略不计,整日里听阿娇姑娘嘴里说那李幼孤,时间长了叶兴便有些想拜师了。
李阿娇注意着叶兴神色变化,一刻也不曾离开,又想说些什么,叶兴早已摸清楚了这位长公主的脾性,有时候她动一动便知道她想说些什么,还没有等她开口,叶兴便直截了当道:“那李幼孤能答应吗?”
李阿娇笑了笑,不以为然道:“我答应他就答应,我不答应谁来都一样。”
身为北唐长公主手底下一干人俱都是天下一流的高手的李阿娇笑靥如花,这几日她也补了不少剑道知识,继续说道:“古蜀十门剑冢的时候就有剑宗、气宗的区别,两派本是同根生,难度也差不多。剑宗向来以秘术著称,譬如李冬夏的满天剑雨,不过气宗向来觉得剑宗练得不是剑而是秘术,久而久之两派积怨极深,道家依加分三教之后更是上升到了道门正统的争斗,春秋时期的剑士是剑气都要学。”
叶兴一脸认真,听的津津有味,张嘴便想要继续问一些深层次的问题,可看到阿娇姑娘那张并不是‘很好看’的脸之后,叶兴放弃了,换了个话题,平静道:“气宗主要是什么?是不是那天你说的剑气外放?”
对于这一些基本问题李阿娇如数家珍,虽然坊间流传说这位长公主为人狠辣,但对她手底下的人的确很好,将李幼孤说的那些,最初时候古蜀十门剑冢的剑气之争,然后上升到李春秋跟李冬夏的道门正统争斗,最后是李幼孤透露的那么一座剑乡,但凡是她知道的全都告诉了叶兴。这些东西其实相当于故事,叶兴很快便理解透彻,李幼孤八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不是天山太清观的人,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目前的他,只不过是那一株浮萍,随时都有可能被洪流湮灭。只不过想起李阿娇说的那李幼孤不弱于李春秋,叶兴心中便一阵唏嘘,想到这两人的师傅更是啧啧称奇,想来只有那座剑乡里面出来的人教出的徒弟才有这般神通。
李阿娇托着腮帮子看着年轻人一脸认真的思考问题,没有说一句话打断他,等他思考的差不多后,她才笑道:“气剑以剑招、练心著称,剑招多变,剑势迅猛,但秘术极少,但是大成之后则如春雷,变化无穷,斩山填江只是一剑之间。剑宗多以秘术搭配,犹如诸子百家,奇门遁甲,稀奇古怪,应有尽有,所以多被气宗剑士称作阴险。但是春秋剑士并没有剑气区分,所以两者兼修,你若是真的想要去那座剑乡,依我看还得剑气同修,李春秋是气宗大家,李幼孤又是剑宗一等一的人物,你跟他学剑,只有利没有弊。”
叶兴思索片刻,问道:“李冬夏强还是李幼孤更强?”
李阿娇有些迟疑道:“不知道,他们师承一人却不同门。”
身后的红萸欲言又止,纠结许久之后,说道:“我记得有人说过,古蜀十门剑冢起初是一座仙家剑派,没有什么剑气区分,只是不知道怎么那仙家剑派衰落之后便分为十门剑冢,各自守着一柄剑,就是如今的十大名剑。”
李阿娇忽然转身抬头看着这位怯生生的小婢女,今日破天荒的胆子有些大,调笑道:“那位年轻俊彦跟你说的?”
不曾想红萸竟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