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前,楚修和王异两人相对而坐。
从大牢出来后,楚修本打算回家,路上刚巧碰到了王氏,想起正好有些事情要交代,便买了些酒菜登门了。
楚修只是埋头干饭,对面的人却是神色复杂,几次欲言又止。
饭毕,王异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你这几天到底在忙些什么,听说前两日还围杀了一只妖怪?”
“妖怪谈不上,最多算是诈尸吧。”
楚修用手帕擦着手。
“最近不太平,你就安心在家读书,别出去走动了。”
王异叹了一口气,“以前你有什么事都会跟我说的,从军几个月,变得都快不认识了。”
“人嘛,总是会变的。”
楚修不置可否,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口袋,放到了王异的面前。
书生面露疑惑,打开一瞧,竟然是一袋白花花的银子,怕是有几十两。
以大虞此时的物价来算,一两银子可以买一头猪,几十两银子用来做个买卖,一家人的吃穿用度绰绰有余。
“这是何意?”
“失心案有进展,县令提前给了一些赏银,你拿去用吧。”
“使不得。”王异连忙推辞。
楚修摆摆手,“你也知道,军营那边还等着复命,银子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倒不如给你进京赶考做盘缠。”
“那也该留些银钱成家”
“我这个煞星的命,怕是没机会了。”楚修语气突然有些唏嘘,忽的又笑道:“再说了,就算是投资,等你进京当了大官,还等着你提拔我呢。”
“投资?”王异一愣,没懂这个词的意思。
“没什么,就这么定了,再推辞可就是不认我这个兄弟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异也不好在说什么,起身郑重的施了一礼。
读书人,繁文缛节总是免不了的。
看着眼前的书生,这个世界的幼时记忆像放电影般在楚修脑海中掠过。
早年间,王异的爷爷在曲安郡经营一间酒楼,家境还算殷实,后来遭了变故,变卖了酒楼,搬回了郭北县老家。
那时的楚修少年意气,不爱读书,常幻想着纵马天涯,爱打抱不平,帮着教训了不少欺负王异的混小子。
王异十五岁那年,一场瘟疫突如其来,散尽家财后父母还是相继离世,少年中举,意气风发的书生自此一蹶不振,无心仕途。
直到那一夜,上元佳节,万家灯火,佳人回首,惊鸿一瞥。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几经波折,好在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书生成家了,有了一个美丽贤惠的妻子。
今后的生活也大抵可以预见,寒窗苦读,参加科举,再谋个一官半职,只要不出什么大变故,也算封妻萌子,岁月静好。
只是
“王异,你听过聊斋吗?”
“聊斋?”书生面露疑惑。
“一些志怪奇闻而已,其中有则故事,还算有趣。”
“从前,有一个读书人,家住在曲安郡,自幼绝慧,少年失亲”
楚修说的这则故事是聊斋志异中的婴宁篇,讲述的是狐女婴宁和书生王子服的爱情故事。
内容多少有些出入,但也能复述的七七八八。
“后来,狐女生下了一个儿子,逢人便笑,很有他母亲年轻时的风采。”
故事到此结束,楚修抬起头,对面书生脸色平静的让他有些意外。
王异瘦削的手指转动着茶杯,沉默半晌才开口道:“无论如何,我娘子和失心案,都不可能有丝毫干系。”
楚修叹了一口气,“原来你早已经知道了。”
书生姓王,名异,字子服,王氏便是那狐女婴宁。
“你是来捉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