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唇又坐回床上,却再无睡意。
爸爸,妈妈,陶陶好想你们!
天色已现鱼肚白。
她咬着唇,极力克制着要流下的泪水。
天,在无尽的思念中完全亮了。
陶陶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打开房门。
客厅里,裴天予仍站在他来时的地方。
他背对着她,脊背挺得很直。
雪白的拖地华服,虽然零星沾染上些许污渍和灰尘,却无损于他俊逸出尘的神圣风采。
远远看过去,他浑身充满了神祗才有的尊贵气质。
他站了多久?一整夜吗?
陶陶心生几许不忍。
动动嘴皮,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和神仙交谈。
正迟疑间,她忽听裴天予开口问道:“我在哪里安寝?”
裴天予所问的问题,说实话陶陶还真没有想过,当她刚要开口,却发现裴天予的眼睛扫视着四周,似乎流露出对屋子的卫生条件很不满的神情。
一股邪火窜上心头。
陶陶咬咬唇,之前在房间里思考了一夜说要对他好点的念头,瞬间都消失无踪了。她用手随便一指,“这里!”
裴天予一愣。
陶陶指的那个地方根本就不能住!不说没有干净舒服的睡榻了,那些七七八八的肮脏东西光让他看见就很厌恶。
“这里?”他按捺着自己的不悦问道。
“阿达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你的主人,你要听从我的一切命令。你对我给你‘精心’挑选的地方你有什么异议吗?别以为我不知道,神仙可是要清心寡欲,不追求物质享受的吧?像你这样挑三拣四的还真是异类叻。”陶陶句句话都带刺。
裴天予定定凝望着陶陶。
他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只是用一种陶陶看了会心生歉意的目光很平静的看着她。
良久。
他收起折扇放入衣袖,很温和的放柔语气:“夜曜短期内也许不会到来,所以这里只有我们。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我有如此强烈的恨意?”
陶陶避开他灼人的目光,眼睛一斜,“碗你怎么没有洗?真是一点用也没有!”刻薄伤人的话再次脱口而出。
裴天予笑了,“你不回答就表示我的猜测是对的。”
他朝她走近几步。
清晨明亮的光线,从玻璃窗外跃入,照在陶陶青春的脸上。
这个女孩子算不上大美女,不过,比起天上那些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的仙女们,她有着自己独特的气质。
她的脸型虽然瘦削,但是肤色却很白皙,脸颊上带着健康的光泽。她的眉毛纤细弯曲,眼睛非常大,黑而有神,闪着坚毅的光芒。
她的唇形也很秀气,色泽红润而有光彩。
仔细看,她其实还是很秀丽的。
细细打量着陶陶,裴天予倒忘了再继续说话。
陶陶恶狠狠的瞪着裴天予。
不能退缩!她一边睁大杏眼,一边努力做出凶狠状给自己打气。
四目相对。
陶陶却发现裴天予妖媚的眼睛里,桃花涌动。
他魅惑的桃花眼半眯,流转着变幻不定的波光,虽然他的眼神看似充满不羁,却有着一股很自然的坦率。
就是这份坦率,令陶陶不由卸下筑起的心防。
他那湖水般幽黑的眼睛,带着奇异的抚慰能力,将那隐藏在她胸中的负面情绪都得到了无形的纾解,所有的委屈和痛苦仿佛就在这瞬间远离了她,也令她自从父亲跳楼自杀以来,绷了十年的神经得到了放松。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下来。
似乎只有陶陶一个人的呼吸声。
“能告诉我吗?”
裴天予好听的声音,仿佛从云端轻轻飘下来。
“晚了……”陶陶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是梦呓。
“完了?什么完了?”裴天予好奇追问。
“晚了……太晚了……”陶陶摇摇头,语气悲凉的重复道。
难道陶陶是责怪自己来晚了吗?
裴天予赶忙解释道:“在天界,下凡必须得到玉帝的恩准,否则会有严厉的惩罚。在收到你的信符以后,我们一天都没有耽搁,虽然用了十天的时间。
十天!
这两个字像是针般重重在戳到她的心上。
瞳孔猛的一缩,之前放松的神经在瞬间重新绷紧。
“十天?”她嘶吼,“你知道十年来我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等待的吗?”
“很抱歉,玉帝在审批这类事情通常都不会那么……”裴天予瞧见陶陶脸上那抹悲戚之色,心里竟有了一丝愧意。
“住口!”陶陶大怒,“你少用这种话搪塞我!你知道什么?”几粒泪珠不争气的从陶陶眼眶迸出,胡乱抓起自己的背包,逃般的冲出了房间。
“哐啷!”
门重重的关上。
望着陶陶愤怒的背影,裴天予重重叹了口气。
“还真是难办呀!”习惯性的从袖袋里拿出折扇,他轻轻在手指上敲了敲。
垂眼一瞧满屋子的破烂,他有了一个主意。
屋外,晴空万里。
白云悠闲的在空中漫步。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吧。
裴天予挽起了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