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老家所在的向明县位于良城主城的南部,距其千里之遥,是一座历史悠久,景色宜人的临江县城,县里人才济济,名胜古迹众多,经济实力雄厚,一度被评为国家先进县城,听当地人说这座县城原本是非常贫穷的,后来因为一只赤背鸟的到来才迅速发展了起来。
明末崇祯十六年,张献忠率大西军攻至长沙,正值弱冠之年的昭宗随父南逃后两人失散于东安境内,最终为大西军所俘且一路押至此地,眼看离都城越来越近,谁知中途有叛党作乱以掩昭宗遁走,张献忠登时勃然大怒,提枪上马欲杀之而后快,怎料一蓝冠曲喙,背部通红的大鸟自东边儿蓦地飞了来,眨眼间便驮着昭宗往南去了。三年后,昭宗于肇庆登基称帝,改年号为永历,当月便再次来到此地欲寻那救命神鸟逮其回宫囚于笼中逐日驯服以作服侍驱使之用,未曾想走遍此地苦寻而不得,遂挨家挨户访问村民以获其下落,起初村民还颇为抵触不愿相告,说此大鸟为山林守护神,栖于此可保一方安宁太平,护一方风调雨顺,如若逮去岂不是置村民安稳而不顾,可谁知就在昭宗献上满满几箱金银财物之后,村民态度骤变,不仅如实相告还亲自领着他们往大鸟的巢穴去了,可怜这大鸟连幼儿都还没孵化出来,便因为奋起挣扎竭力抗拒而被昭宗乱箭射死于巢穴之中。
当真是一只神鸟啊,就连死后日渐腐朽也仍旧心系家国民众,昭宗离去之后,不多时其巢穴所在之地便长出了数颗开着红花的烟草,且数量与日俱增,不出半年便茂密繁盛,遍布于整个山林之间,自此这块地儿便有了“烟草之乡”的名号,其功效者,在当时可御风霜之寒,辟邪毒之气,食之祛疾治病,吸之身心畅通,在现代直接就提高了国家的财政收入,维护以及推动了社会的稳定和经济发展,自九十年代以来纳税额度在所有行业中更是持续稳居第一,实为功不可没。
向明县的经济发展也因此蒸蒸日上,早在三年前该地区的生产总值就达到了三千亿,直接进入了良城前五,人均收入也大幅提高,人民安居乐业,幸福美满。
高速公路上。
“唔到哪儿了”刘梦甜总算醒了过来,随即推出双臂伸了个懒腰,而后睡眼惺忪的看向了车窗外。
“良城北服务区了。”刘云拧开手中的水然后递到了刘梦甜的手上“睡这么久,很困么?”
“那还用说,这段时间为了录视频经常熬夜,根本睡不好!”
“辛苦了”
话语间汽车蓦地拐了个弯儿,直接驶入了服务区,原是司机架势时间过长,尽显疲惫之态,需要和早已在此静候多时的另一位司机换个班。待车子停稳之后,刘云本想着下车小逛一圈儿,毕竟很多乘客都去上厕所了,在车上干等也着实无趣,怎料才刚来到车门边儿上就碰见了一位熟人,而这位熟人恰巧就是之前那位司机的换班人。
“江叔,好久不见啊,怎么着,以前的工作辞了,跑来当司机了?”
“诶,是你啊。”江叔无精打采地回了刘云一句,似乎并不乐意和其叙叙旧。
“怎么了江叔?心情不好?是遇着什么事儿了吗?”刘云刚问完便顿觉后悔,因为这位来自于老家的邻居在经历过前一阵子的拆迁一事之后苦恼烦闷了良久,一直到现在都没能缓和过来,以至于平日里从来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毕竟所有被拆除的房子中只有他家是最大院落是最多的“额,对不起江叔您放心,那群骗子迟早会被正义绳之以法的!法律也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不是骗子,先前来视察的那群领导们确有其人,只不过和他们的委托方演了一出戏罢了。”
“演戏?”
“是啊,拆了那么多房子,填了那么多耕地,赔偿对象那么多,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能解决的,但又有谁愿意出面补这个大窟窿呢?你愿意啊?而且看他们那架势,上面似乎还有更厉害的人在主导,只是我们完全摸不着门路罢了,就这么绝望的看着,垂死挣扎着”
“您别——”刘云话刚出口便听见一阵手机铃声自口袋中传来,原是王振翔打来了电话“翔哥?怎么样了?事情解决没?”
“老弟啊,那些合同上的印章是假的!我们被骗了!”
“什么?假的?”
“对啊,完全没用!人家根本就不认,反而说我们有意诬陷包工头,若不向他低头认错一切后果自行承担!你再帮我们想想办法吧!”
“嗯那行!我再去找文总商量商量。”刘云心乱如麻,到头来薛翠娥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就连生死都无法得知了。
“你现在在哪儿呢?”
“回家路上,这不马上要过年了,早点儿回去跟大伙儿聚聚!”
“过年我这”
“让一让!”大家已经上完厕所回来了。
“那个翔哥先不说了,有空再联系!”
又过了三个小时,汽车总算下了高速驶入了向明县境内,高速上的车已然连山排海,络绎不绝,国道上的车更是多如牛毛,拥挤不堪,不过这并不能影响两人的心情,反正已经回到了阔别多日的家乡,早一刻晚一刻踏入家门又能如何,就连空气都越发的香甜了。
行至跨江大桥之时,刘云明显感觉到车身有了一丝异样,也不知是人为影响还是自身问题,整个车子摇摇晃晃,歪歪斜斜,似有倾倒之意,片刻之后幅度越来越大,使得乘客们心惊胆战,各自惊呼起来“师傅,咋回事儿啊?”
“是路不好吗?怎么这么晃啊?”
“我要吐了”
“师傅你是不是喝酒啦?后劲儿上来了?”
“别胡说!喝了酒怎么能开车呢!不想活啦?”
“没错,我就是不想活了!而且还要你们给我陪葬!”江叔蓦地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大家一眼,随即猛的打死了方向盘,车子一个急转弯冲着桥边的护栏撞了去,数秒之后便撞断护栏直往水中坠去,一旁的车辆被这突如其来的冲撞挤到了一起,严重扭曲变形,险些起火发生爆炸。
“救命啊!”
“不要!”乘客们在这迅猛疾速的坠落之中乱作一团,一个个朝着车头重心滚了去。
接下来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车身彻底砸到了水里,击起了大面积的水花。
“唔”车子一下高速乘客们便将窗户打了开,以至于此刻连缓冲的机会都没有,江水源源不断的往车内翻涌而来。乘客们再也无法出声,几个会水的憋足气息朝着窗口奋力钻去,奈何尺寸过小,任凭他们如何使劲儿也无济于事,靠在门边儿的男人试图把门强行扒开,但丝毫不见成效,而那安全锤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单凭这些人的力量根本就无法对车玻璃造成半点儿损伤。
“咕嘟咕嘟”大伙儿已然无法再继续憋气下去,昏暗的水中冰冷无比,眼看着四肢逐渐麻木,躯干再也不受控制的悬浮了起来。
刘梦甜紧握着刘云的右手,凝视着刘云的瞳孔逐渐变大,一丝微笑自嘴角缓缓扬起。
刘云伸出左手轻轻抚了抚刘梦甜的脸颊,随即一把挣脱了出去,紧接着将掌心贴在右侧的车玻璃上然后用力一推,顷刻间那一整块玻璃便从车身脱落而下,刘云顺势从中钻出,然后快速来到了车子底下,乘着车子还在下沉的时候一把托起了底盘,随即将整个车身往水面推了去。
片刻之后,只听“哗”的一声,车子重现水面且快速朝着岸边移了去,就仿佛安装了推进器一样。只是刘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竟被一位于江畔采摘着蒌蒿和豆瓣菜,又因惊吓躲至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的乡民给看在了眼里,而那江叔的所作所为也间接的阻止了另一起恶行事件的发生。
“什么情况!”桥上泊车观察的司机和驻足围观的行人们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生平从未见过这等稀奇之事,初次遭遇自是震惊不已。
“早就听说那江中有通人性的大鱼,不会是他们干的吧?!”
“得了吧,玩笑而已,你还当真了??”
警察随之而来,正准备勘察现场开展工作的时候,忽见那车稳稳的停在了江的东岸,不由得大吃一惊,内心五味陈杂,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少时缓过神来方才领着队伍朝着岸上去了。
奇怪的是车里的乘客早已因为呼吸之阻和彻骨之寒失去了知觉,全都歪斜在地上,无一人保持清醒意识尚存,但此营救之举又是何人所为呢?他们又是因何坠入江中呢?不过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务之急就是送他们去医院接受治疗,待清醒过来再一一询问也不迟。
好在这些乘客落水时间极为短暂,连两分钟都不到便被推了出来,只是因为寒冷昏厥了过去,在医护人员及时的救治之下不大一会儿便醒了过来,当然,这个江叔也因此成了众矢之的,谁叫他为非作歹,为祸人间呢!尽管他受到了创伤,衔冤负屈无法申述,且被那群人所犯下的错误折磨的肝肠寸断,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无辜的人民群众替他们买单吧!这不是报复社会么?!只是大家皆不知恩人是谁,毕竟连刘云自己也佯装昏迷假意躺在了那里,谁又能察觉到这事儿是他干的呢。
从医院出来后,刘云和刘梦甜便径直来到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准备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中,谁知那两位学生也跟了过来试图和自己搭同一辆车,怎料就在两位学生刚要上车之时,忽见一断了腿儿拄着棍儿的大叔走了过来,然后向两人问起了路,又说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希望两位给自己帮个忙,最好是领自己一程,好心的学生当即就答应了他,然后带着他往马路西边儿去了。
出租车司机挑了几条人少车少的小道,开足马力朝着目的地行进而去,路上刘云接到母亲的电话说今儿老板临时决定在店里宴请一些亲朋好友,所以自己要多干一天活儿,工资照常发放,让其先去二叔家玩一玩,待明儿下午放假之后再回来相聚,刘云立即应允,又与刘梦甜说了,刘梦甜娇嗔着问了无数遍江中那事儿是不是刘云所为,因为在她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看到的就是刘云破窗而出的场景,如若不是他那就只能归为未解之谜了。刘云当然得否认了,未解之谜就未解之谜吧,眼下自己身上的种种情况还不能让她知道。
因为要去二叔家,刘云只好提前向刘梦甜道了别下了车,然后沿着新修的水坝往二叔家所在的屯子走了去。虽说已是寒冬,但临近新年,一路上仍旧洋溢着人们的欢声笑语,肥厚臃肿的大棉袄根本挡不住他们自火热内心散发出来的阵阵热情,赶集回来的父老乡亲双手拎满了年货,脸颊冻得红扑扑的小孩儿正拿着摔炮窜天猴儿往田埂里扔,一排农房横卧在不远处的桦树林子间,袅袅炊烟正从房顶的烟囱之中徐徐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