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旭焱和衣徒步而行,身后跟着关刀萧国兴,银枪白马的云九宸。由卓恒带着那一百骁骑远远跟着。众人都下马牵着缰绳缓步前行。人迹罕至的西山远远地沉浸在夕阳里,山麓上的雪仍旧厚厚实实地铺撒在地上。随意践踏一番,都能湿了靴子。然而二公子执意步行,也就随他去了,况且到大营也就不到一里路了。
“萧老,早些年便听家父讲过你的故事,凭一杆乌龙眉尖刀,纵横北疆数十年,那砍下过不少名将头颅的关刀可是你手中的这支么?”龙旭焱看着那手持峨眉关刀跟在身后的萧国兴问道。
“正是,这支钢刀伴随末将征战南北几十年,如今也算是混出了些名头。”萧国兴敞快笑道。
“我听说上阵杀敌的猛将长杆兵器可达五十斤,挥手一轮便是一颗人头。奋力一击可断手腕粗的钢铁。萧老的这把刀,概有这等威力吧?这钢刀该有六十斤重么?”龙旭焱问道。
“末将所用的这把刀有八十斤,战场砍下人头劈开盔甲倒是简单,说截钉锻铁倒是说大话了,除非那刀是工匠刻意打磨的绝世好刀,否则绝对劈卷了刃。”心思敞亮的萧国兴豪气说道。倒也没有刻意夸大。
“可否让我试试?”龙旭焱搓着双手,跃跃欲试道。
这句话倒说得这位老将十分诧异,问道:“少将军,这刀虽说不算那世间最重,但这分量也是不轻啊,您当真要,,?”说着,还不忘瞥一眼那身后率队静立的卓恒。直到看到他示意无妨,才将刀交到了二公子手中。
龙旭焱接过刀,顿觉手中一沉重心不稳,刚欲前倾,双手用力向上一托,将那刀身稳住。将手中大刀顺势一抡,斜撩劈砍耍了四个最基础的招式,倒是像模像样,再稳住,亮一个精彩绝伦的相。这一下倒是折服了不少人,连那抡刀百战的萧国兴都不禁击节赞叹,道一声“少将军果然好气力!”
龙旭焱将乌龙眉尖刀交到萧国兴手中道:“我幼时曾随洛青山叔父学过弓弩骑射,十六岁能开六十斤的硬弓。来一个百步穿杨也是小事。近些年,也时常练习,常去那南山打一打猎,这一身骑术与箭术也算没有荒废吧。”
“少将军文武全才,末将汗颜。”萧国兴赞誉道。在这虎骑大营内,能让大刀萧国兴由衷佩服的也没有几人,如今算是又多了一个。这二公子不仅谋略胆识超乎常人,就是气力也让人咋舌。他还从没有见过既能玩刀砍人又能决胜千里的贵胄子弟。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了。
龙家军的将领大部分都是那草里滚泥里爬的庄稼汉,也有很多出身草莽,以前的军内贵族子弟倒也是颇多,可后来天下承平日久,那些深居于深宅大院的贵胄们忙着提笼架鸟,便渐渐放松了修文习武。这些年神州皇统多靠文人士大夫治理天下,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出身于行伍中的大老粗?
再加上前些日的大加整饬,贵族子弟纷纷下马,渐渐呈现出了一片萧条的景象。
如今,也少有诸侯重视过边防练武,军队是一代不如一代,就是有几个头脑清晰的藩镇,从那赋税盈余中划拨出点军费,也都被那些纵溺于酒色犬马中的军中权贵们吃干花净,到头来找几个年轻力壮的新兵弱旅摇旗呐喊,充当一下精锐,糊弄过去便算完了。鲜有能把钱花在刀刃上的。
可行伍出身重视边防的大将军龙雎却绝对与那些两眼一抹黑的诸侯不同,那些在军中的百战之士,哪一个不是当年相伴沙场摘逆贼头颅的好哥们儿?又有哪一次不是大将军自己亲自带人把白花花的银子送进军营,眼看着发到军士手中。想从他们嘴里面克扣兵饷,那绝对是踩着梯子摸月亮,难如登天。
那一年军中不是也有个六品郎官人称钱如命的,就犯了大将军的忌讳,克扣了几两的饷银,在西南最热的三伏日被吊在了营门口,用鞭子生生抽落了一层皮,直到伤口腐烂生了虫,小命都险些不保,那血淋淋的模样至今想起来都让人恶心地发狂,害怕地发怵。
号称西山劲旅的虎骑营,依山傍水而建,为了不滋扰乡民,便建在了这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寓意藏锐于内,与那建于城北的龙家军大营鲜明对比。也的确是苦了这些正当年少的儿郎们,不仅承担着每日训练的刻苦,寂寞万分还无以为乐。
一队人马来到那已经掉漆掉色了的营门口,看到一片黑甲早已在那营内整齐待命。身披黑甲,体挂红袍的六旬老将秦三业率全体将士等待在了营门前。
看到那从雪地一步一跛,深一脚浅一脚走过来的龙旭焱等人,身为虎骑营统帅的秦三业当即下跪,行了一个跪拜之礼,恭敬道:“秦三业率虎骑营全体将士恭迎少将军。”
自龙云过世后,虎骑营便一直由这位城府深沉心思缜密的老将掌管,虽是手握权柄十余载,然而做人做事上的礼数还是懂的,虽说手握虎头兵符的龙旭焱到了之后或许会顶了自己那占据已久的主将之位,但仍旧会派人迎接,毕竟另一个层面,这位也算是自己的小主子呀。
龙旭焱见到摆出了这么大阵势迎接他的虎骑大将,当然是一副受宠若惊之感,迈起那早已被积雪浸湿的靴底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跟前扶起这位年岁已暮的老将,殷切道:“怎敢受老将军如此大礼,龙玄英愧不敢当啊。”
“早听那回来报信的哨骑禀报,少将军礼贤下士,三里之外步履前来,令我全军将士感激涕零。老夫岂敢不跪迎明主?”平时就温良恭俭深受全军将士爱戴的秦三业,咧开那一张缺了几颗牙齿的泛黄大口笑着说道。被战风吹皱了的霜打茄子似的脸褶皱得像一团揉烂了的黄纸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