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大营离城二十里,跨上良驹不消一刻便能见到那营门口。二公子骑术娴熟,走得也快。信马游街,慢慢行进。身后的一百披甲胄手持硬弩的午字营马队远远跟着,与龙旭焱三人拉开一些距离。在泥泞地上一点点踏着。
喝醉了的北营骁将,骑了一匹黑鬃驽马,身上披着一身歪斜的甲胄,斜带着头盔,在泥地上慢慢行着。鞍子也戴得歪歪扭扭,稍不留神便能歪下去似的。马脖子前还挂着一个只穿一件单衣的女子,露着小腿跟,挂着三寸金莲的脚踝上再没有挂什么,唯有一只裸露着的裹足小脚。
女人撕心裂肺绝望地叫着,眼泪一点点渗入泥泞的地。身穿甲胄的汉子拎着一只乘装了半壶酒的酒葫芦,一路走一路灌。还醉气盈盈地伸出尺寸大手一把拍在只裹着一层薄衣的女人屁股上,肆无忌惮地疯狂大笑着。
驽马在刚化雪的泥泞艰难走着,汉子一把扔了倒空了的酒壶,拍马疾行。却如带毛驴抢亲一般。
“小妞儿,爷带你享福去,何必在那山沟沟过那苦日子。爷我可是镇州北城大营六品的千夫长。”披甲胄的胖汉子捏着女人的娇嫩小脸儿,大笑着道。
认为天高皇帝远的糙汉子,全然没有顾及到后面有大队人马疾行而来。龙旭焱带人驰骋,远远便瞥见了那前方驽马挂着的女子,和猖狂大笑的带甲汉子。
“怎么回事?那前面的不是北大营的兵吗?”龙旭焱看着那前方醉醺醺策马慢行的汉子。看那马上的只穿了单薄红衣女子的生无可恋,再看那粗犷汉子的猖狂模样。明眼人立时便能猜出三分,这般行径倒像极了那自立山头的土匪,竟做起了抢压寨夫人的事。镇州大将军下过严令,凡是敢出营骚扰百姓的,一律军法从事。自北大营建立起来,便一直没变过。这倒好,不仅敢在眼皮子前行事,目无法纪的模样令平日行事肆无忌惮的龙旭焱都有些怒火中烧。
“卓恒,去把他拽过来,问问这个混蛋是哪个营的。”龙旭焱眼中冰寒彻骨,从来都是抚民养民的二公子深恶痛绝这等凶残之徒。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倒是长本事。
得了二公子将令的卓恒卓参将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嚯剌剌一阵马蹄响便追到了那汉子身后,可提举千斤的手臂伸手一抓便揪住了那蛮子背甲,顺势一拎,便如提筐架篮一般轻松,一百六十斤精壮汉子一把便被扔飞出去,窜行了十来米才止住身躯。若非是顾忌怕摔伤了马上的女子,怕此时早已是连人带马一并掀翻进沟里去了。
龙旭焱扬鞭率人飞奔赶去,带着些厌恶看着那躺倒在泥浆里的北营蛮子。“他娘的,谁打得老子。”在泥坑里翻滚如猪的北营汉子,不顾身上脏兮兮的铁甲,便站起来骂骂咧咧道。眯缝着醉眼向那望去,只见那五花马上是手攥银鞭的龙二公子,身后稀稀拉拉跟着三百多带甲锐扛黑旗的午字营勇士肃立。两旁跟着卓参将和洛阎王,立时便被吓得魂不附体,跪下噤了声。
再怎么混蛋,也知道面前之人是执掌北大营的少将军,上次白袍云九宸一个跃马枪挑死龙志星的事,至今想来还让北营心颤,终究是该怕到骨子里了。能服人的二公子自然是依仗权势来逞威,先灭杀了这群害人之虫,免得再让这群蠹虫再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你是哪个营的?”龙旭焱冷问道。
许是惊怕,回答的声都有些磕巴:“末,,末将,亥字营六品千夫长石韦东,见过少将军。”
龙旭焱冷笑一声,出言讽刺道:“呵,果然是当得一个‘猪’字,你还知道你是我北营将士,尽干这些猪狗不如的事情,我大梁何时有过你这等混蛋般的将士。”这一言,令一营将士都颜面扫地,汗颜万分。龙旭焱掌整个北营,少不得将各营相比,将那亥字营排到最后,也是多不喜之意。毕竟那一营人也没出过多少能征惯战的将领,多是些诸如面前之类的酒囊饭袋,不成气候。
龙旭焱示意给洛胖子一个眼神,洛阎王顿时会意,急火火地撸胳膊挽袖子,上来便是一顿鞭打,扬起那条黑皮红蟒纹的大马鞭一鞭甩在额头上,将那汉子甩进泥坑里。指头粗的大鞭子一阵阵抽在身上,隔着一层甲衣都打得皮开肉绽。疼得那糙汉子躺进泥坑打滚儿,脸上满是泥浆稻草和鞭痕印子。一阵毒打之后,还让人寻摸了一条绳将那可怜的莽汉拴到马屁股后,带着一路狂奔拖拽。
遛了几遍才回过头看向龙旭焱乐呵呵道:“龙哥,北营千夫长做马托,这可是胖子头一次玩。”胖子平日都是让下人这般做,自己亲自上阵,倒有些驾轻就熟的味道。想是坏事做得多了,不用练都能玩得顺手。
龙旭焱看着那被拖得满目疮痍的北营蛮子,呵呵一乐不再去管。只让卓恒派人将那驽马上的女子送回家去,自己仍旧带着手下三百精锐向北营奔去。洛胖子则仍旧拖拽着那北营蛮子任其喊叫。
北营千夫长,身着一身亮银甲胄,倒不用担心拴在马屁股后会被拖死,不过也就多刮些泥土,最多拖成一个泥球儿。
身帅二百精锐甲士的谢国安与吴良安,听说二公子要来,一早便准备了仪仗,率人在营门口等候。隔了不一会儿便看到南面泥浆飞溅,二公子率领的三百午字营锐士方才微微露出点头儿。黑旗飘展,慢慢踱进营盘来。
二公子一脸冷峻,面对那下方站的吴良安二人未曾寒暄,便策马行进营去。只留下营外驻马而立的卓恒与洛双不知所措,还有那一脸茫然的三百午字营静立营外。踌躇了一会儿,卓恒与洛双终究翻身下马,随着跟进营去。毕竟北大营两大副将在营前站着,二公子是掌军自然能肆无忌惮一点,若是也随龙旭焱一同策马而入,那便当真是不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