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帘子幔帐垂下来,将步芳亭外的朔朔寒风挡了下来,虽入了春仍旧有些寒冷的天气终归是待不得人,大将军这才让挂上了幔帐。令炉火烘得暖意洋洋。
龙旭焱向内一瞅,发现在龙雎座位的两旁,还站着两道魁梧身影,一道身着青衫,腕上还带着牛皮护腕,还有一条牛皮腰带。二尺长髯飘在胸前,一看便知道是冷面金枪洛青山。而另一旁站着的人只身着一袭白色长袍,加一袭长衫,胸前的一缕长髯,倒没有洛青山那般浓密,手持着一把紫木山水折扇,头上不带冠,只梳了一个直插天门的发髻,插一根簪,与道门中人颇为相似,却不像老道那般仙风道骨,满面充满了诗书气。
龙旭焱吩咐相谈融洽的红燕先去用餐,自己也步入了暖色若春的步芳亭,顿觉一股热浪扑面。龙雎一旁的洛青山二人便迎上前来躬身行了个标准大礼道:“见过少将军。”
一脸诧异的龙旭焱赶忙扶起两位大能,慌忙道:“龙旭焱怎敢受二位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还未待洛青山说话,便见到一旁一袭白长袍,手持折扇的人笑着道:“少将军红缨一箭定西山,策马横闯北大营,又新近顺利接掌北大营,可喜可贺。明正军法,奖罚三军,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帅才,的确难得啊。”这一笑让人如沐春风,虽有长须显得老迈,竟有些雄姿英发之气。
龙旭焱这才能猜出来这位一身白衣的是何许人,这便是大将军常问及内事的政事军师,人称‘白衣儒仙’的张云生。在平南疆夷族时便与面前的冷面金枪配合,令多少人尸埋战场。后又江汉大战平十二城时,献‘攻城计’、‘牛角计’、‘连环计’三计,破了南楚二十万大军,秋风扫落叶般的快战猛战与战前的柔策,都有他的功劳。作为大将军的左膀右臂,又岂是了得的人物?
龙旭焱挠头苦笑一声,自己的这些小伎俩,在这般人物面前就如那小孩子的过家家,入不得法眼。如今被提及,倒是令他羞愧地脸热三分。
“张叔叔,您这话真的折煞我了,您是我父亲的左膀右臂,是我龙家与整个西南的大功臣,旭焱刚接位,还有许些不懂的地方,要请张叔叔指点。”龙旭焱作揖谦恭道。
这话令平时便运筹帷幄的张军师汗颜万分,没想到自己还未曾落座,身份马上就被猜出来了,这小子不简单啊。这些年,白衣儒仙的张云生一直处在那巴蜀境旁,与那铜枪陆文轩,还有那铁枪程运山一同防备着那蜀郡三苗。一直也未曾与这位二公子见过面,记得上次还是纥部叛变,自己率军快马加鞭回镇州时见到的,那时候也不过才十岁,即使那时也是匆匆一面也未曾说过话。
而一旁的洛青山便没有什么可说了,重新审视了二公子之后,便多了几分敬意与熟络,笑着道:“旭焱,之前洛叔叔对你一直要求极严,这些年只见过你跟我家那孺子一起纨绔放荡,真是替你着急万分啊,想不到你小子一加冠就搞出这么大动静,好小子,有龙氏先祖的遗风。”
“洛叔叔谬赞了,龙旭焱还是以前的龙旭焱,没什么长进,还得洛叔叔多加指点,才能砥砺前行啊。”龙旭焱仍旧谦恭说道。
见这三人一阵不痛不痒的寒暄,一旁静坐的龙雎忍不住了,连忙对着龙旭焱骂道:“行了,你小子那个脾性,你二位叔叔都知道了,别装得跟个大尾巴狼似的,还一脸的谦恭斯文。以为我将军府哪里出了个斯文学士呢。”
龙旭焱搔着自己的后脑勺,终究是放下那谦恭架子,敞快地大笑一番。
三人终归是入了席,丫鬟们持壶为四人斟满翠涛,大将军依旧是拎出自己喜爱的口味‘辽东烧刀子’,没敢多倒,只斟上了一小杯,烈性十足。
“小子,听说你准备派五万民夫去那西北的山林处开道了?还准备货通西凉,有这回事吗?”大将军饮下一盅烧刀子问道。
“没错,我打算开辟西凉这条大道,再货通中原,还有那富庶南楚,打通要道只是计划的一部分。”龙旭焱放下手中那支乌木银头的筷子安静道。没有说自己的宏伟蓝图,毕竟是自己与那左先生商量的绝密之事,只想着用做生意富庶西南为借口搪塞过去。
一旁,轻摇着紫木折扇的张云生略微思索了一番笑着道:“少将军,西凉缺衣少食,如那蛮夷边族一般穷困,唯有牲畜牛马为天下之最,与他们做生意,怕收来的也只有牛马了,您莫非是想,购置军马,打造一支争雄天下的精锐铁骑?”
听完张云生的一番陈词,令胸有韬略的二公子一阵失色,心想不愧是军师,果然是料事如神。自己的这点小心思终归是藏不住,只好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正有此意,当今是一个英雄并起的时代,怕不远将来便会有兵戈四起。若此时不修战备,恐有后患。”
本以为一生忠于王朝的将军老爹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龙雎却只是豁达地一笑置之,继续饮下烧刀子道:“早就料到了你会这般行事,让你跟那天枢阁的左先生一起学习时,便该想到你小子会干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这不终究还是来了。”
一旁安坐的张云生倒没有感到诧异,合了折扇笑道:“少将军若没有跟随左先生,也想不到这等宏伟蓝图。左先生怕是将自己熬了白发的三十年都掏心窝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