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便听到门边想起一阵轻铃般的女儿声音,却不带丝毫脂粉气,只带着些许巾帼气息道:“怎么着?将军打你棍子不服,就拿丫鬟撒气了?”
正趴在床上哀嚎的龙辰泽听到声音,顿时止住了声儿,悄悄回过头看到了门边站着的身影,这才慌乱起来,忙将裤子扯上,遮住那红肿地儿,从床头爬起来笑嘻嘻道:“哎呦,是姐啊,您怎么来了?”
凌州龙骁育有一子一女,长女龙灵儿,五岁习古诗词画,十岁精习百家之术,可与名门大儒对答入流。十一岁作下令书文墨吏都为之赞不绝口的《春凌赋》,名动江南,被称为凌州城第一才女。正当龙骁认为自家这女儿该学些女红博一个大家闺秀的名声时,却孰能料到这剑走偏锋的小女子竟在十三岁那年弃文习了武。十七岁便成了凌州铁甲军内的一员骁将。成了一个比男儿汉还要有才的女将军,倒是天才得很,让那怒子不争气的龙骁将军还时不时叹说:倘使吾家女为男,怎怕凌州事颓业散?
而那《春凌赋》内最出名的莫过于‘武陵江头,夜堪百舸争流;霜华已尽,万军虎头破甲。白衣鹭鸢裹戎装,敢笑俊面不丈夫?’一句,常被凌州士子脍炙称赞,说这是‘西南风骨,大梁扶风’。词曲内藏典故,只要稍知晓些江汉之战始末的人便能分析出个一二来。
那百舸争流的是西南督军水部的将军邵普杰,曾在江汉大战时率三千兵甲奇袭江州,被南楚军惊为神兵天降,夺营拔寨破南楚十万大军建下奇功。而虎头破甲,便是平纥族,三千虎骑扫西南的虎啸将军龙云。至于裹戎装的白鹭鸢何子燕,谁人不识?而作为凌州将军的龙骁,年轻时才算是一代人杰,不仅俊秀,皮肤也生的若庙内的白玉观音般白净,得了一个俊面将军之称。手下二万铁甲所向披靡,江汉何人敢争锋?
而至于凌州府的小少爷龙辰泽,便是一肚子草包的货色了,既胸无大志,也残忍狠毒。只因为下面没有个亲生兄弟同他争那凌州将军的大位,便放纵地肆无忌惮。不仅有那强抢凌州城贞节烈妇败落下的破名声,还顶着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名号,东街纵凶斗狠,西街带人抢掠。这些年光是被折腾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富户都过了双手之数。搜刮的金银都被挥霍一空,那些空下的大宅子都被改成了地下监牢,草菅人命的处所。
那人去楼空成监牢地狱的后宅水池中,喂养的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狠鱼种,自下生长成便是尖锐利牙,食肉吞骨的凶残。若饿极了怕也还要祸害那些同属于一池的同宗族类。而至于那些被抢了媳妇儿不认命四处说理的人家,便有不少是被抬来扔到鱼池被撕咬成渣的下场。
龙灵儿走过去,从跪着的婢女手中取过药膏,轻声吩咐道:“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把门带上。”那跪地啜泣的婢女顿时如蒙大赦,站起身来不及扑扑身上的泥土,便连忙迈起金莲玉足出了房门,将开着的门拽着把手轻掩了才抹着泪走远。
龙辰泽把头一瞥,瞧见龙灵儿腰间挂着一把青莲素剑,没顾得上疼,便笑眯眯道:“姐,您这是从营里来啊?”
“辰泽,方才都听爹说了,你把人家炽雷宗主的夫人给抢来了,这才挨了这顿棍子,你就没有一次让家里人替你省心过的,你说,你这顿板子挨得冤吗?”龙灵儿走到龙辰泽身边,一只手攥着那乘药膏的青瓷瓶,一手掐腰皱眉问道。
龙辰泽揉了揉半天都没消肿的屁股委屈道:“冤,怎么不冤啊?那娘们儿刚抢来一会儿,连个手都没摸过,还白白挨了这顿棍子。这暂且不说,便是那炽雷宗主忒不是东西,竟敢上咱将军府来明目张胆地要人,我若是咽下了这口气,我还算是这将军府公子吗?怎么着也得把那炽雷宗主加个罪名发配出去,至少,”
龙辰泽正说得意犹未尽,便听到一道雷霆暴喝道:“够了!”
龙灵儿本就是营中骁将,在营内便是板着铁板脸,这倒是与何子燕如出一辙,可不同的是,龙灵儿在家同样也是个铁面女强人,虽有时也很宠自己这骨肉兄弟,可终究还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直想着拿着青莲剑鞘再向龙辰泽那肿胀屁股上再加一顿刑,彻底让其四瓣儿开花才算。
龙灵儿鼻腔内呼出口浊气,愤愤道:“你还嫌丢人不够吗?非得让凌州城,甚至整个江汉都知道你是个无法无天不成器的纨绔才行吗?像你这般,等爹爹百年之后,你能坐得稳这凌州府的将军大位吗?”
这一番陈词倒是将一向顽劣的龙辰泽教训地深刻,咽口唾沫低下头没敢言语。整个凌州将军府内,怕也只有这位大小姐能将这无法无天的小霸王管束住了。
龙灵儿倒是没有再横加责备,知晓这混小子说了也不会听,便懒得多费口舌,只叹口气道:“行了,趴下吧,我给你上药。这事从此后便算揭篇儿了,这凌州城的偌大家当,你不接又让谁去接?你若是能听到心里去就好,我可不想以后让凌州城人横戳脊梁骨,骂我凌州城的将军是个纨绔膏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