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仪蹲在地上细细观察一块被火烧毁的黑色铁皮。
一听到杨显这貌似用商量的语气,实则是命令的态度,在安排着工作。
她气的“噌”地站起身。
王仪坚决又强硬的口吻说:“不行,他杨贵到现在还没说赔偿的事,你做担保,以后,他耍赖不赔偿,难不成还让我们跟他打官司呀?!”
所长达吾提也是左右为难。
对于杨显插手干涉,心生不满。
他杨显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可是又碍于同行又比自己高几级的面子上,不得不婉拒道:“杨领导,这可不是小案子,麦子都烧成这样了。”
他指下眼前不堪入目的火灾现场,驳斥了杨显的建议。
可是,老话说的好,权大一级压死人。
就在所长达吾提和祝指导员按程序办事,准备拘留杨贵时,县公安局领导打来电话。
领导要求沙枣树乡派出所做完相关笔录、收集证据的工作后,立刻释放肇事者杨贵。
用局领导的话来说,杨贵就是西域本地人,又跑不了。
再说又有西域市同行做担保,也缴纳了担保金,就不要限制肇事者的人身自由了。
在火灾现场,王仪随口说的那句“难不成还打官司啊”,一语成谶。
杨显在地区物价部门找到熟人,评估价格时在两个地方做了些手脚。
一是把被烧冬麦的产量评估到每亩地200公斤。
二是把在灭火时铲车、推土机推出的那条隔离带以及车轮碾压的、救火人员踩踏将近30亩地冬麦没进行评估。
他们准备混淆视听,打个擦边球。
肇事者杨贵赔偿骆滨12万元。
而杨显因扭曲事实、贿赂评估人员作出虚假报告,被王仪一张举报信投到地区纪检委。
杨显被市公安局降了半级,由交警大队队长降为副队长。
在一向视权如命的杨显看来,王仪、骆滨等人就是断了他的财路。
他得知王仪家树大根深,不敢招惹。
欺软怕硬的他把所有的怨恨记在骆滨的头上。
从此,杨贵、杨显跟骆滨和李献结下梁子。
就在骆滨的冬麦地着火的第二天,李茗溪和斯琴带着小米粒赶到阿勒玛勒村。
李羽昨天在用手拔麦茬时,双手被麦茬扎的布满一个个小孔或裂口。
她正坐在苹果树下阴凉处,把手放进咸盐水的脸盆里杀菌消炎呢。
咸盐水蛰的的她钻心的疼。
李茗溪推开院门,看见疼的眉头拧成疙瘩的李羽,忙放下怀里的小米粒,蹲在李羽面前,关切地问:“姑,听三十白说,你的手都是血口子,咋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斯琴也蹲在李羽跟前,问候着,“阿姨好。”
李茗溪早就把斯琴住在骆滨屋里的事告诉了李羽。
对于斯琴的到来,李羽并未感觉诧异。
她微微抬起头,看着俏丽的斯琴由衷赞叹,“小斯琴,这些年不见,出落成大姑娘了。”
斯琴羞赧一笑,站起身来,“阿姨,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饭。”
李茗溪早就习惯斯琴做饭收拾家务。
她指着一楼的餐厅说:“斯琴,那是厨房,你看看笼屉里有没馍馍,拌几个凉菜吧,天热。”
李羽见斯琴没把自己当外人,双眼眯着打量着斯琴窈窕的背影,低声问:“小溪,老三跟斯琴能成吗?”
李茗溪犹疑道:“我觉得悬,可三十白说,有戏。他说,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见三哥为丫头子操心吃住的地儿。”
她扭头瞥了眼餐厅的门,又压低嗓门赞誉道:“姑,你都不知道斯琴多能干,洗衣做饭收拾家务一把好手,性子还好,温柔体贴,她要是成了三嫂,姑可有福气了,以后,您就等着享福吧。”
李羽闻言,心中一哂,急切道:“哎,他俩能成最好了,你都不知道,你姑父为了老三的事,愁的唉声叹气的。”
李茗溪打探,“姑,姑父也同意?”
李羽坦言,“现在,只要是个女的,你姑父都同意。你看三十白跟老三同岁,小米粒都这么大了。这个老三到了9月份,就要吃32岁的粮了,我跟你姑父,愁着呢,我跟你姑父,想儿媳妇都想魔障了。见到一个年轻的丫头子路过咱院,都条件反射般去打听,哎----”
中午时分,骆波开着捷达车回来吃午饭。
骆峰从车上下来,李茗溪就蹦蹦跳跳地过来。
她上前扶着骆峰的胳膊卖功般嘚瑟道:“姑父,我把斯琴拉来了,她这几天住在家里帮着搭把手,午饭都做好了。”
骆峰难得笑了,昨天麦地着火的烦躁被这一喜讯冲淡了。
李茗溪没见骆滨的影子,抬腿轻轻踢下骆波的小腿,纳闷地问:“三哥呢?”
骆波弯腰抱着朝他跑来的小米粒,对着女儿的小脸吧唧一口说:“乖,宝贝,想爸爸了没?小溪,三哥在地头看康拜英收麦子呢,午饭,让我带过去,他不回来吃了。对了,康拜英师傅的午饭,马嘎娃媳妇做好没?”
老少三代说笑着朝餐厅走去。
围着围裙冲泡奶茶的斯琴看见多年不见的骆峰,有些拘谨。
她端着奶茶放在餐桌上,低声问候着,“骆叔好。”
骆峰双目在斯琴身上打量,笑呵呵道:“好,好,斯琴,你爸妈好吧?都好些年没跟巴特喝柜台酒了,哪天让你爸来村里,请他喝柜台酒。”
斯琴腼腆地笑了。
她的目光朝院子探去,可是院子里没人。
骆波看出斯琴的心思,解释道:“三哥在收麦子呢,待会儿把饭给他带过去。”
斯琴乖巧地回道:“嗯。”
虽然斯琴的脸一直挂着笑,可失望悒悒写满了她的脸。
骆峰和李羽都察觉出斯琴的异样。
老两口眼神交流下,示意对方“看来有戏。”
毕竟都是过来人,一眼看出斯琴对骆滨情有独钟。
待骆滨回到家里,已是深夜。
骆家院落灯光如昼,一家人坐在一楼餐厅吃着西瓜。
骆峰夫妇因斯琴的到来,心情畅快许多。
骆滨走进餐厅,就看见父母、骆波一家,还有近半年未见的斯琴围坐在小茶几旁吃着西瓜。
李羽见儿子风尘仆仆进来,连忙打发骆滨去后院的简易澡堂冲洗下。
骆滨见骆波夫妇捉狭的神色笑望着自己,扭头走出餐厅。
等他走到楼梯口准备上楼拿换洗衣裳。
斯琴手里拿着衣物追出来。
她低下头没敢看骆滨,嗫喏道:“骆滨哥,给,换洗衣服。”
等骆滨接过衣服,她羞答答地抬眼看了眼黑瘦的骆滨,低语道:“注意身体撒。”
骆滨抓抓头皮,朝后院走去。
餐厅里,斯琴刚走进来。
骆峰打着哈欠道:“累一天了,该休息了。”
李羽跟着骆峰走出餐厅。
骆波也抱着眼皮子打架的小米粒说:“宝贝早困了,小溪,早点睡吧。”
李茗溪嘻嘻一笑,指着茶几上的瓜皮对斯琴挤挤眼说:“斯琴,这摊子撂给你了,记住,三哥过来,让他吃点西瓜,解暑。”
斯琴这才清楚,骆家人这是故意躲开,给她跟骆滨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骆滨头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餐厅,只有斯琴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