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练说走就走,头也不回,姿态潇洒。
她背影娉婷,素衣乌发迎风飘扬,黑白分明,竟有种平日罕见的飒爽气质。
闻天羽及程家二兄弟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怔忪的神色,久久不言。
直到云晴芝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几人才先后回过神来。
程文的舌头打结道:“沈秋练是不是疯了?”
程武指着沈秋练下山的方向:“她就这么走了?她一个人能干嘛?这可是小岚庵峰!”
言下之意我们五个人爬上来都废了老大劲。
闻天羽咬了一下牙关,满嘴酸涩滋味。
沈秋练最后的那个眼神在他的脑海里反复重现。
他似乎看到了嫌弃和鄙薄的意味。
怎么可能,那可是沈秋练!天塌下来都嚷嚷着要跟他生同衾死同穴的沈秋练!
闻天羽不愿深思,烦躁道:“不管她,让她作去,迟早会哭着回来!”
那厢,沈秋练徒步下山。
她倒也不是真的想下山,单纯就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跟四人连体婴组合拉开距离,反方向下山自然是最佳选择。
山路盘曲,却另有一番现代都市没有的风景,沿途草木葳蕤,隐约可闻水声连绵,却又不见溪流飞瀑所在,这小岚庵山的的确确是个灵山宝地。
沈秋练在一片油光水滑的犬耳绒上发现了那只被闻天羽击落山崖的白驹。
犬耳绒是一种苔类灵植,好长于避光潮湿处,能长半人多高,极密且韧,沈秋练记得游戏人物摔下山崖,只要是有犬耳绒的地方,掉血都不会太严重。沈秋练提起裙摆靠过去,发现那白驹大难不死,只是腹部有个贯穿性的破口,肠子都挂出来了,血肉模糊。沈秋练又替它查了查别处,发现它颈部有四个针尖大小的血点,对称分布,如果不是这白驹皮毛雪白,还真不大能看得出来。
沈秋练稍一细想,便想到了云晴芝头上佩戴的四角发钗。
难怪这马儿起初不肯动,后来发了疯似的狂奔。
这云晴芝有点东西啊。
“你也够倒霉的,本来好好的吃草,偏偏遇上了云晴芝。”沈秋练叹惋道:“左右是她对不住你。”说着,她解下了腰间的无色香囊,颠了两下,递到白驹嘴边。
白驹只当是草,二话不说便吞了,嚼都不带嚼的,沈秋练也不心疼,笑道:“云晴芝要是知道她日思夜想的宝贝被我轻而易举的喂给你,肯定气吐血。”
说完一句话的功夫,白驹腹部的伤口就奇迹般的愈合了,马儿站起来嘶鸣一声,忽然用牙咬住了沈秋练的腰封,猛地将她甩到了背上。
沈秋练下意识的抱住马脖子,脑袋里就浮现出几个念头。
幸亏老娘的腰封够结实!
幸亏老娘够瘦!
幸亏这马抛人的技术还可以!
不然!这他妈就是鬼故事了!
白驹如风一样奔跑了起来,清脆活泼的马蹄声在耳畔滚珠般的响着,山风呼啸清冽,待到沈秋练适应了这种腾云驾雾之感,才联想起一个成语——白驹过隙。
未几,他们直达山巅,一汪清澈的泉流汩汩涌出,在陡峭的崖边化作飞瀑奔腾落下,水珠被风卷成薄薄的山岚雾气,凉爽沁人,看来此处才是真正的小岚庵峰的顶端,沈秋练捋了几把被吹到贴脸的头发丝,翻身下地,走到一座光可鉴人的石壁前驻足。
石壁上映出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背着一把细剑匣,长发及腰,身量清瘦挺拔,发髻插着三支素简青簪,眉眼倨傲。偏偏这张脸生的极精致,散发着冰雕雪塑般的冷艳,是与云晴芝截然不同的浓颜长相。
好歹也是曾经被粉丝称作“开着摄像头抠脚都能养活自己”的高级脸。只是原主顶着这么张脸也能把自己搞得人嫌狗憎,实在是厉害。
她穿都穿过来了,也就被迫继承了原主那些沉甸甸的生活压力,这历练任务若是完成不了,她还得挨罚。只是她初来乍到的,哪里能晓得这小岚庵山的标志性道具为何?
这顿罚看来是免不了了,沈秋练不免有些发愁。
白驹走到泉边饮水,嘶鸣一声像是在呼唤沈秋练一同,沈秋练跟过去,见泉底隐约有金光闪烁,她将手放到清澈的泉水里浣洗,后发现泥水被一股力量卷沉入底,眨眼间稀释净化,无影无踪,沈秋练道一声“奇了”,便伸手往金光的源头探去,手指被活水冲刷推荡,触手温润,那竟是一块玉泉眼。
沈秋练的双眸微微发亮。
在这绝顶之地养一整座山的草木万灵,又是玉石又是泉眼,如此罕见,难道还会有比这更具有代表性的物事吗?
那厢,没了白驹指引的云晴芝一行人却在山头上迷了路,他们总觉得这里应该不是山顶,因为着实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灵物,但四下云遮雾绕,丛林葳蕤,他们看不到更高的山峰,更找不着上山的路。
闻天羽和程家二兄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云晴芝只好先靠着一棵树歇脚,她偷偷从袖中取出一把小菱花镜,对准了脸庞,却不是在照镜子。
“沈秋练没给我无色香囊怎么办?照以前她对二师兄的情谊,为了留下来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给我的。”云晴芝嘟囔道:“我都有点看不懂她了。”
镜子里依稀有个人影闪过,声音低微,难辨雌雄。
“小岚庵山巅的玉泉眼也有救人活命的功效。”
云晴芝的眼前一亮。
“这么说,我若是能取得玉泉眼,也能在三日之后达成咱们的目的?”
“无色香囊是凡物,玉泉眼为灵物,效果应是更甚。”
“那我现在就上山顶找玉泉眼。”云晴芝欢喜道,她收起菱花镜,仰头看天:“可是山巅在哪儿呢”
霎时间一道金光落下,云雾散去,山林震颤,群鸟乱飞,一座更高的山峰自云雾后方现出。
云晴芝呆了呆,她袖中的菱花镜忽而出声:“有人动了玉泉眼!”